东海。
大海的波涛声好像在千百年前就这样苍茫地响着,也会在千百年后同样地作响。波光粼粼的海面映射出碎碎点点的金光,仿佛有人把太阳剪碎了扔进海里。这些金光大片大片地闪烁着,细细地闪成一汪,倒映在一圈又圆又亮的黑色瞳孔里。
“咕。”“咕咕。”阳光是鸽子喜欢的东西。鸽笼中,信鸽们此起彼伏地咕咕叫着,小巧的头部不住地摆动。
一只手打开了笼门。
一只鸽子被抱出,它温顺地待在将它带出的手掌中,头部不时摆动着,圆润清亮的眼眸倒映出那片闪烁着金光的大海。
陈徽挪了挪身子,单手关上笼门,他的身影遮住了笼中信鸽的视线,也遮住了手里鸽子眼中的大海。他捧起鸽子,将它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抛了出去。
信鸽在陈徽的目光中展翅飞起。一只又一只雪白的鸽子在天空盘旋着,沐浴着阳光和海洋的风浪,羽毛被海风梳理得又滑又亮。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了方向,矫健的身姿纷纷在在空中划过一抹圆润的弧度,四散而去,争先恐后地扎向地平线后的远方。
鸽群纷纷而去,一芥不起眼的小舟悄然滑出,溜向太阳落下的方向。
十几日后,黑山林海。
月泉淮在香巫教一众人等的恭候中缓缓走下马车,习惯性地单手背在身后,姿态矜持地走向他们专门为自己布置的休息据点。端木珩迫不及待地挤到自己师父跟前,意味不明地回头瞥了一眼跟在月泉淮身后满眼新奇到处打量的点玉,有些话憋住了没说,只恭顺地询问师尊身体如何了。
自己培养了几十年的徒弟,月泉淮自然了解端木珩虽然能力尚有不足,但到底忠心,且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当着一众香巫教人的面,态度和缓地回应了端木珩的问候,甚至还难得地关怀表扬了几句,把端木珩喜得老脸涨红,热情高涨地和师父一问一答。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唱一和,把尤伽罗摩等人憋得直到月泉淮踏入房中也没能插上半句话,只得盯着房门,愤愤地黑了脸。
进了屋,关了门,一众新月卫守在屋外,点玉也支了出去。月泉淮转身撩起衣袍坐下,锋锐的目光扫向屋中黑暗的角落,顿了片刻,这才抬眼看向端木珩:“什么事?”
“师尊明察。”端木珩恭敬地低了低头,转身向刚刚月泉淮注视过的那个角落里招了招手,肤色黧黑的陈徽便走了出来,冲月泉淮行了一礼:“在下鬼山会陈徽,见过月泉宗主。”
“鬼山会……陈徽……”白皙修长的指尖一下下点着额边的发丝,月泉淮沉默着回忆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你是谢采身边的人。”
“正是,在下此次是奉了谢采大人的命令,特意来为月泉宗主送信的。”陈徽说着抬手入怀,从靠近胸口的内襟夹层中——来此之前,他为了谢采大人的这封信特意缝制了这样一个夹层口袋——取出一封印有鬼山会印章的密信,双手奉与端木珩,又被端木珩双手奉与月泉淮。
“师尊恕罪。”端木珩弯腰将信递进月泉淮手中,恭敬道:“陈徽特使几日前就已经到了,徒儿见是谢会首手书,怕有急事便已先行拆阅了,只是这信中所说,徒儿也拿不准真假,还请师尊决断。”
月泉淮“嗯”了一声,神色淡漠地听着端木珩把话说完,没什么反应地垂下眼皮,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月泉宗主亲启:
某谢采,自与月泉宗主范阳一别以来,于江湖之上常闻宗主之盛迹雄风,今又知宗主亲赴黑山林海,某亦欣甚之。西南多奇虫异草,功效殊异,意宗主神功大成之日,为期不远矣。
某亦安。然东海戒备严甚,船舶海雕哨视监察,逡巡不绝,是以某欲报宗主而不可得也。谢某忧甚,思之虑之,竟以群鸽散其心神,蔽其耳目,兼以陈徽窃以一芥渡之,卒通之于宗主,殊为不易也。
陈徽隶而从某数十载,谢某尝谓其容甚熟于东海,声名亦小起也,或则通信事难矣。然陈徽谓某曰,尝通讯于史朝义,未改其貌,未变其声,止藏迹而去东海之防也远已。谢某惑甚,虑而久之,乃知东海上下耳目,皆凝于谢某一身而已,故微者若陈徽之属,未入其目也。谢某思之久甚,方觉比于陈徽,某名盛之,而比于宗主,则宗主之名更盛矣。是故宗主安可不重其身邪?既重其身,安可不察左右邪?既察左右,安留不明而名燥者邪?
宗主明智,更有鸿鹄之志,怀席卷天下、包揽寰宇之心,谢某仰之景之。然成大事者,欲平其外,先安其内,欲安其内,先定其身。身定则内安,内安则外平。月泉宗主,奇伟者也,今得金乌,某度宗主身既定也。然金乌之体功力殊绝,又兼日落月升之事声震江湖。而自宗主舍白楚二人后,流言甚嚣,声势甚盛。其言嚣,而未尝利于吾辈大计,其势盛,而未尝益于宗主修身也。金乌于内,江湖于外,二者不安,某恐宗主其身欲定而不可得也,望宗主三思而慎之,谋定而谨之。谢某不胜惶恐欣慰之至也。
鬼山谢采再拜敬上。
只读了前半截,这长篇大论的之乎者也就看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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