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座山就是一片天一块地,能安稳活到寿终已是不易,这些年里,也不多少人是这般死在外人手中的。”
“顶好的一个家,毁了……”
再后面,那老头絮絮叨叨的念着,楚维阳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他怔怔的看着那房檐下悬挂的惨白颜色。
仿佛要有血,要有血红的颜色,要将那惨白的纸晕染。
下一瞬,楚维阳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偏头看去,那老头已经折身走去几步,留给楚维阳一个不近不远的背影。
几乎没再有犹豫,楚维阳朝着那老头呼唤道。
“老先生,请留步,晚辈有要紧事情请教!”
几乎话音刚刚落下,那老头便转过身来,满是皱褶的沧桑面容上,尽是风霜雪雨的麻木痕迹。
“孩子,耶耶不管你是那个阴字儿还是那个明字儿,你能来看他一眼,就是缘法;你能喊住耶耶这一句,不论你要问甚么,耶耶都事无巨细的说与你听!”
……
夜幕再度降临。
蒸腾的雾霭将树海笼罩,一阵阵深春的大风呼啸而过,那婆娑的声音,像是大海的浪涛一道道打落。
闫见明行走在灵丘山树海之中,他的眼眸里,有些急切,也有些茫然。
急切是因为,直至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数之不尽的一棵棵树;茫然是因为,即便是这些树,看得久了,他也难辨认这一棵与上一棵树的分别。
仿佛是树海本身,树海的阴影,甚至连同自己脚下泥泞的土地,都要融化进那无尽的雾霭之中去了。
甚至连自己的愤怒与急躁,在这汪洋大海的滔天巨浪之中,都摇曳着,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浇灭。
那些看似激烈而浓郁的情绪,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忽地,闫见明无端的想起了楚维阳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恍惚之间,他似乎又听到耳边传来的脆响声,仿佛是楚维阳的手隔空又羞辱似的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恨恨的甩了甩手臂,闫见明像是在发泄着心中的羞愤。
可下一瞬,他脸色陡然一变,猛地驻足在原地,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阴影中,满是防备与警惕。
“谁——!”
浅浅的脚步声中,楚维阳背着箩筐,从树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朦胧的雾霭之中,年轻人病体消瘦的身形,在黯淡的月光照耀下,愈发像是游荡在山林之间的孤魂野鬼。
紧接着,楚维阳喑哑的声音响起,在树林雾霭之中回荡,更像是鬼蜮之声。
“闫道友,你不去伺候好你们家大少爷,追在我屁股后面做甚么?这和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
闻言,闫见明只是冷冷一笑。
“当初说好的……你也配提这句话!摘雨楼里,贫道可没看到你的身影!”
楚维阳摇摇头,肩膀一松,手在底下一托,随即便将背上的箩筐顿在了地上。
“摘雨楼……你去过摘雨楼了?还是说你们俩都去过摘雨楼了?去摘雨楼找我做甚么?想杀了我?杀人不成,又来灵丘山里寻我?闫道友,你这么做,咱们结仇可就结大了啊!”
说着,楚维阳直接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身形半蹲,脚步一掰一扣,一手将剑锋横在身前,一手并称剑指,虚点在剑脊上。
最后那一层遮羞的布,也在楚维阳这一《春时剑》起手式的面前被割裂开来。
因此缘故,闫见明愈是羞愤。
“哈!不过是一逃奴!不过是一魔囚!于南于北,都是渣滓里瞧不见身影的东西!侥幸让你逃出生天来,多活几日已是天爷恩赐,又哪里来的气性,也配学着别人样子,冥顽不灵!负隅顽抗!”
闻言,楚维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嘴笑了笑。
“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任你怎么说都好,可是闫道友,我确实是在拼命,可我拼命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能活下去!闫道友,你今日站在这儿,站在我的剑锋前,又是在为谁拼命呢?”
“缥缥缈缈站在云端的丹霞老母?还是颟顸固执的淳于家大少爷?”
“这般看,似是我更有些人样子呢!庸庸碌碌为人奔走,闫道友呐,你真真鬣狗也似!”
话说到最后,楚维阳摇了摇头。
闻听此言,闫见明几乎愤怒的要将双眼瞪出来!
他紧咬着牙,那蕴含怒吼的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鬣狗——哈!鬣狗!”
最后一字吼出的时候,闫见明整个人都在激动地颤抖着。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楚维阳大步流星一般,踏着禹步,直朝闫见明冲去!
一掰一扣之间,楚维阳身子几乎拧成了陀螺,身形骤然一动的瞬间,楚维阳便顺势将长剑贯进了剑鞘中。
那几步路,是禹步,是春时剑三十六式的全数步伐,是楚维阳将心念沉浸在剑锋上的斋醮科仪!
浑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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