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原始凶兽,盘桓在这无垠的汪洋和浊世自重的原始凶兽,它们才是除却九天自行崩灭之外,曾经在仙真最为鼎盛的时代,唯一给予过九天十地以惨痛血泪记载的存在!
它们甚至杀入过九天十地!
而这一刻的楚维阳,立身在舟头,略显得茫然的看向那厚重昏黄雾霭之中,看起来与屏障内没甚么分别的无垠浊世。
道人像是坐井观天也似的想象着那原始凶兽级数的存在,那或许真正代表着在浊世里恒常超脱的生灵之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千万年的漫长光阴仅只是打个盹儿的功夫,或许昔年时诸仙真斩灭原始凶兽的血肉铺陈在汪洋之中,犹还在散发着同类的恶臭。
或许是未曾将目光落在此间,或许是因为风未拂动,或许是因为旧九天十地鼎盛时代诸仙真的余威尚存。
万古血拼之中的安然,好似是教诸修分明还记得,但却也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又或者是在血拼之中已经无力再去顾及,那真真正正,源自于世外原始凶兽的威胁,它们始终恒存,不曾散去,甚至在时间的推动之下,只增不减。
但仍旧还有人记得,记得源自于原始凶兽的威胁。
混朦法的传续,其本质上历经兽相磋磨最终化成名为“人”的原始凶兽的终极道途本质。
以及同样的累累白骨之上,那九野的鼎立。
或许老禅师并非是沉浸在往昔时的幻梦里难以自拔,而是唯有那段幻梦之中,存在着构建那真正庇护人族,庇护诸界万象的无上壁垒的真髓力量!
罕有的,在走出世外的这一刻,楚维阳竟以这种方式,对于古法诸修的对手们,酝酿有着累累血债的敌修们,有了最为深刻的认知。
“唉,众生皆苦……”
第942章 寒声隔竹隐晴溪
这一刻,从老禅师,从邢老道人,从楚维阳,从几乎割裂与论算开来,可以算作是三个泾渭分明的修真时代之中,几乎大浪淘沙也似的相继走出来的三位足够以高卓才情来相互争锋的盖世妖孽,齐皆在这短暂的数息之中,各自以不同的方式,洞见了不同的领域。
最终生发出了几乎相同的感慨。
楚维阳洞见的,是某种哪怕是面对着那累累血债,面对着万古岁月之中太多太多的古法修士的血泪篇章,也不得不正视的某种道途层面的根髓与因由。
在楚维阳的眼中看来,万古光阴的一闪而逝,对于真正超脱的原始凶兽而言,或许真个是扎眼与顷刻间的打盹儿而已。
对于寻常人的岁月和须弥的概念,在那样的哪怕是坐井观天都难窥见一鳞半爪的真正高远与超脱的生灵而言,或许是世人完全无法理解与思量的感触。
或许对于那样的存在而言,所谓的辽阔天宇,无垠浊世,在它们的眼中仅只是连绵起伏的无垠群山。
所谓逝去了的岁月,便是它们曾经已经攀登过去,曾经真切走过的山峰。
而所谓的未来也并不未知,而是一眼可以洞见的,那远远地悬照在自己的面前的重峦叠嶂,它们大可以自行选择,到底是从哪座山峰伊始,以洞见怎么样的风景次序,来攀登眼前的群山。
又或者是在某一闪瞬间,因为某种玄景被洞见的触动,进而折返身形,进而追索着回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山岳重新攀登,以不同的心境,洞见相同的风景。
这本质上,是逆溯岁月,是倒卷光阴。
而至于须弥,或许须弥已经不存,又或者说是无处不存,那所谓的寿数,那曾经翻阅无垠群山所耗费去的无垠时间,以及面前亟待攀登,同样无垠而无边无际的全新风景,那一切贯穿始终,被生灵所消磨,并且要继续消磨下去的,便是须弥本身。
无垠,便是须弥那那一领域之中的唯一相。
无边无际,便像是世人所知的昏黄浊世,无垠汪洋也似。
这一刻,或许便是这样无算的生灵,正沉浸在了某一座山岳的独特风景之中所未曾自拔,但是,终究,那来自于身后的风,将会裹挟着它们想要知道的讯息,教它们有所触动,教它们意欲对着曾经洞见的险地风景有所重新审视。
它们的存在本身,便是威胁。
而倘若是在更为广袤的大局之中,始终将这样的威胁本身映入眼帘之中的话,那么或许对于这样的修士而言,在他看来,也许古法修士重新接续前路才是最为温凉平和的正途。
这条温凉平和的正途,却需得用无算的光阴去纠正那一部部道法经篇之中,从古昔年最鼎盛的时期所遗留下的谬误,并且在更为漫长的光阴岁月里,一点点的将前路磋磨与碰撞出来。
可是,如何去赌再来一个漫长的万古光阴岁月,这满蕴着人气儿的一隅之中,不会有着那凶兽的灾劫降临?
如何去赌古昔年时的谬误本身,不是存在于修炼道法最为根髓的本质之中的问题?
又如何去赌,这样漫长的岁月光阴之中,不会再磋磨出一部错误的前路道途来,像是古昔年时鼎盛九天那样的看似美好的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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