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小家伙就握了一下他的耳垂。周丛咦了一声,父女两人立刻看向他。周丛解释:他摸我。两人又忽的转过去脸。
小手灵活着呢,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就抓住了止血钳。护士见气氛好转,忍不住多说几句。
本以为新生的喜悦会持续很久,但很快医护人员提着血箱匆匆赶来,苏苓站起来追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患者产后大出血,需要输血。
苏苓嘴唇瞬间灰白。
之后源源不断的血被送往手术室,一趟又一趟,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让人绝望。苏苓此时甚至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治医生走出来:产妇伤口缝合后子宫不收缩,每分钟出血量500毫升左右。传统的止血方法都无法止血,我们建议切除子宫。另外,产妇现在的心率和血压都很低,意识不清醒,在手术过程中随时可能心脏衰竭。家属这边需要签字确认。说完示意一旁的护士递出病危通知书。
苏苓木木呆呆地跟着苏履泰一起走上前,护士看了两人一眼问:到底谁签?
我签。苏履泰接过病危通知书。
因为恐惧产生的愤怒,还有之前的积怨让苏苓瞬间爆发:你是我妈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签这个字。
我是她丈夫。苏履泰沉声道。
丈夫?在妻子孕晚期和情人幽会的丈夫?
护士一听把签字笔递给了苏苓。
苏履泰略过苏苓对护士说:签这个字要的不是谁更有资格,而是如果手术出现意外,谁能承担后果。
你们已经离婚了,你不只没有资格你还有罪。苏苓签上自己的名字,要不然你告诉大家,为什么你这么能说却不劝我妈放弃这一胎?是不是发现是儿子,不舍得?
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事,你可以随便揣测,但无权干涉。即使离婚了,我还是她男人。
男人?苏苓想起商场里的一幕幕,冷而淡地说:周丛都比你像个男人。
这句话不啻于扇了苏履泰一巴掌,又把周丛架在火上烤。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苏履泰捏了下眉头:对于你,我已经尽到了抚养的义务。至于以后要不要认我这个父亲,是你的自由,但现在我不想再多说。
下午六点,苏母被送进ICU,产妇情况暂时稳定,接下来观察她腹腔积液情况,预防腹腔再次出血。
腹腔再次出血的后果是什么。
引发肺部或者其他器官感染,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又是做好心理准备,可苏苓在心里准备了一个月,到头来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ICU外挤满了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守着,你们先回去吧。苏履泰说。
苏苓没动,周丛也没动。就这样,三人枯站到深夜。凌晨一点多,感应门突然打开。所有家属,站着的、坐着的,都清醒过来,神情紧张地望着走出来的医生。
只听医生念了一个名字,家属站出来。周围死一般寂静,尽管压低了声音,苏苓还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再抢救意义不大,落得人财两空,还是通知一下家里其他人,准备后事吧医生走后,传来压抑的哭声,有相熟的其他病人家属上前安慰。
等哭声渐渐散去,人群也分散开。经过刚才的点名,ICU外的人少了很多。周丛找到一个空座,让她也去休息。
这里的坐椅不知道承载过多少绝望的身躯,苏苓坐在椅子上毫无睡意,我睡不着。
嗯,歇歇腿。 周丛拉好衣服,席地而坐。
苏苓把自己的围巾递给他,垫一下。
在ICU外守了两天,苏苓心领神会很多这里特有的生存之道。比如,护士让家属买吃的,代表病人活了,可若只是点名又或者是半夜点名一般都是坏消息,所以她惧怕点名,甚至害怕ICU的感应门打开。每次开门,都会从里面吹出一股风,说不出什么味道和温度,但总吹得她皮肤起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死神,那门开时一定是她离死神最近的时候。
苏履泰接完电话回来,看见苏苓脸如冷灰,心里涌起一股悲凉。妻子躺在重症监护室,小的托管在新生儿科,大的又身体不好,他现在全身是洞,顾此失彼。
小丛你和苏苓回去休息吧,麻烦你帮我送苏苓回家。
但苏苓并不领情,我不需要休息,管好你自己。
苏履泰知道苏苓停药了,怕她再待下去,自己先撑不住。你不需要休息,小丛也不需要吗?
他愿意陪我。苏苓觉得这一点毋庸置疑,周丛不是遇事不上的人。
周丛却一直没有表态,苏苓疑惑地看向他。
我家里有点事,的确需要回去一趟。周丛斟酌着说。
周丛见苏苓似乎被卡住,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想着早去早回,于是转身打算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苏苓语气执拗。
苏履泰知道周丛下午接了几个电话,应该有急事。你先去忙吧,小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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