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弱点是你,”教官冷声训斥,“他不想让你离开。你当时就该给自己的头上来一枪。”
“——好好反思吧。”
明琅想要说什么,抬起头,却看到了蜿蜒漫延的鲜血,镜子上溅满了鲜血、飞沫和内脏碎片,仔细看的话,甚至还有碎肉。
到处都是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暴露出森白可怖的白骨。
它们朝她爬来,向她伸出血迹斑斑的骨手,似乎想跟她一起下地狱。
明琅浑身僵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一天的情景再度浮现在她的面前。教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疯了。枪声、鲜血、骂声、惨叫、哭号、刀刃撞击声……求生欲使她肾上腺素飙升,她瞳孔扩大,被迫拔出格斗匕首,主动割断了一个人的喉咙。
那个人冲过来想要杀死她,他并不是无辜的。
她也不是。
这个世界没有无辜的人。
人人都满手血腥,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怎么打开手-枪的保险。
在这里,普通人如果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命运只能是出生——横死——送往地下诊所——趁热摘除器官和义体——植入买家的体内。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救世主。
但不是她。
她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野心,更没有耐心去引导人们奋起反抗,成为反公司联盟的一员。
她跟大多数人一样。
区别在于,大多数人只会浑浑噩噩地上班,她只会浑浑噩噩地杀人。
她一直以为,沈澹月可以推翻公司的统治。
——假如他不是救世主,不能反抗公司,那还有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谁能想到,他真的不是。
至少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救世主。
他更像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一个偏执狂。
他非常清楚如何运用权力,如何统治普通人,甚至试图以此为筹码,引诱她留下来。
她理解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冷血残忍——当全世界都在推崇社会达尔文主义时,善良便会成为弱者的墓志铭。
善良的人无法反抗公司,也没有机会反抗公司。
她只是觉得……落差。
她从来没有想过,光明也有可能是黑暗的一部分。
明琅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陈设。室内开着橘黄色的台灯,光晕温暖柔和,笼罩在她的头上。
她又回到了沈澹月的公寓。
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幢公寓已经被她炸掉了。
所以,现在她在哪儿?
明琅猛地坐了起来。
“哗啦——”
链条声响起。
明琅一怔,不可置信地低头。
她的手脚居然被拴上了银白色的锁链,重量很轻,如果不是她起身,几乎感受不到锁链的存在,应该是某种强度极高的钛合金。
沈澹月在搞什么?
他的精神还好吗?
明琅深吸一口气,没有尝试去掰断钛合金。这玩意儿强度高得吓人,甚至超过了一些钢材。
她要是能徒手掰断钛合金,立马就去掰断沈澹月的脑袋。
明琅现在只想知道,沈澹月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冷静下来后,她更想知道,自己怎样才能逃出去。
沈澹月的弱点是她。
她要怎么利用这个弱点……用自-杀威胁他吗?
明琅不太喜欢这个办法。
这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弱者。
只能靠伤害自己来寻求他人的妥协。
尽管在沈澹月的面前,她的确是一个弱者。
但她不想承认,也不会一直处于弱者的位置。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更有尊严逃离这里的办法。
还有一件事。
明琅不确定自己晕过去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真的。
她好像看到沈澹月的头上……有两张脸庞。
四面八方还弥漫着阴冷恐怖的黑雾。
是她精神太过紧张的错觉,还是他用了什么致幻剂?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你醒了。”
明琅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锁链被她大幅度的动作扯得哗啦作响。
沈澹月看着她手上的锁链,躁动不安的情绪莫名平定了下来。
尽管他在精神上被她囚禁住了,进退两难,她却彻底沦为了他的囚徒。
除非他主动解开她的锁链,否则她将永远无法逃离他。
现在,他是真正的、彻底的、当之无愧的主导一方。
沈澹月走到她的身边,自上而下对上她愤怒的视线,声音平静而慢条斯理:“你想上厕所吗?我可以……帮你。”
“滚。”明琅不假思索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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