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儿子,便是曹伯正。
曹老太爷早年行商落下旧疾,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即旧疾发作,重病在床。他在病榻上将家业一分为二,叫来族老做见证,五成留给次子曹耀宗,五成留给长孙曹伯正。
曹家那时的家产不如现在丰厚,却也很有些底子。曹伯正分到的产业不是小数,因为年纪小,暂由曹耀宗代管,说好了等到曹伯正十五岁交还。
然而五年之前,曹伯正长大成人,前去接掌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家业时,却愕然发现他那五成财产缩水了许多。
据曹府中人说,曹伯正来找曹耀宗要一个说法,却被曹耀宗挡在门外。于是愤而砸坏了曹府大门,大骂曹耀宗丧德败行,侵吞长房财产。
这一冲动之举顿时让曹伯正陷入了不利的局面,原本愿意替他出头的族老也纷纷指责曹伯正不该对长辈行此忤逆不敬之举。曹伯正忤逆不孝的名声传开之后,他手中的产业经营越发困难,到最后不得不将产业尽数变卖,离开了定原城。
两年前,也就是曹伯正离开定原城三年之后,他带着新娶的妻子回来了。却没有再回曹府,而是在定原城中买了一处宅邸居住。
曹伯正身为曹老太爷的长孙,手里其实还是有些老太爷留下的人脉和香火情的。他在外似乎又积攒下一笔钱财,开始重新做生意,处处针对曹耀宗。但曹耀宗手段身家都比他要丰厚,二人各有胜负,都吃了不小的亏。
据曹夫人说,曹耀宗孤身离家那日,是收到了曹伯正的一封信,约他出城见面谈判。随后曹耀宗匆匆离家,一去不回。
刑部查案时上门去寻曹伯正,却发现曹伯正和他夫人都不在。据留守的下人说,曹伯正夫妻数日前一同离家,至今未归。算起来,他们离家那日,正好就是曹耀宗孤身离府,随后遇害的日子。
至此,曹伯正成为最大嫌疑人。刑部右侍郎李景签发手令,对曹伯□□邸进行搜查,结果发现府中金银票证、珠宝首饰全都不在,就连曹伯正手中的商铺产业等,也已经在数月内逐步变卖换成了银钱。
曹伯正书房之中,有他写废的字帖信函。刑部书吏对比之后,确认字迹与曹耀宗收到的信件上字迹同属一人。
同时,调查曹伯正的人马也传回了消息:曹伯正曾习武,身手很是不错,尤擅使刀。以他的身手,将曹耀宗割喉杀害并不困难。
如此看来,案情很像是曹伯正早有预谋杀害曹耀宗,之后携妻卷款潜逃。
说到这里,李景拱手道:“查到此处,一切证人证物都指向曹伯正,臣派出人手全力搜索曹伯正及其妻,然后便将案情通报了大司寇。”
章其言咳嗽一声,接过话来解释道:“李景呈上来的案卷证物我都看过了,按照如今的线索查下去,便像是一桩侄杀叔的人伦惨案了。”
他和明湘更为相熟,说话比起李景更没有顾忌,大刺刺点破了“侄杀叔”这个李景讳莫如深的案情关键。
李景目露惊恐之色,下意识瞥向明湘。
明湘乌黑浓密的长睫低垂,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她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思索片刻,才问:“案卷在吗?”
李景连忙将放在一旁的木匣双手捧起:“回郡主,案卷在这里。”
案卷比起李景的陈述,更要细致很多,足以看出李景办事谨慎。譬如在证人证言已经明显指向曹伯正的情况下,他仍然核实了其他几个与曹耀宗有矛盾的人物有无作案机会。诸如此类细节,均已经细细挖掘,不留死角。
饶是明湘用挑剔的目光去看,都不得不承认,李景能在七日中查实这许多案情,是下了极大的功夫。
半晌,她翻完最后一页,面上依旧是那幅无波无澜的淡然神情。
明湘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了章其言身上:“大司寇怎么看?”
章其言笑了笑:“有点巧了,这桩案子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赶在徽宁三年年末,倒像是有意……”
他顿了顿,没将最后那个词说出口。
下一秒,明湘说出了章其言的未尽之语:“影射君王。”
李景心下咯噔一声,几乎想要立刻捂上耳朵。
——影射君王!
是了,如果将曹耀宗这起案子掐头去尾,单看这叔侄相争,侄儿杀叔的情景,不正与当今皇上尚是皇太孙时,与其叔魏王的争斗一模一样吗?
自徽宁元年鸾仪卫建立,西市外杀的血流成河。那之后,所有人绝口不敢再提,至今虽然只有短短三年,等闲却已经听不到半点风声了,就好像亲历者都已经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但明湘知道,那些汹涌的波涛正掩藏在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随时可能复苏。
第5章
北有鸾仪卫,南有采莲司
明湘抬眼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阴沉的天色预示着另一场雪即将降下,徽宁三年的末尾注定要笼罩在连绵不绝的风雪里。
先帝驾崩,国丧三载。国丧的结束意义非凡,在禫祭先帝、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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