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上下大致翻检了一遍,搜出来不少可疑之物。其中后厨地下有一捆其貌不扬的干草, 据掌柜招供,这是野松岭特有的一种草药,微苦,服食可使人昏迷。
往常他们对来往客商下手,都是将草药伪装成炖鸡的香料放进锅里,借浓油赤酱遮掩草药本身微苦的余味, 从未失手。
然而偏偏他们这次撞上了鸾仪卫。
绝大多数鸾仪卫在获准单独出外执行任务之前, 都要反复接受对各色毒药迷药的辨识训练。尽管这家黑店外表看上去平庸无害, 但鸾仪卫的警惕是刻在了骨子里,炖鸡刚一入口就敏锐地品出了那一丝怪异的苦味, 当即变脸,跑堂和掌柜闻声而来以为秘密暴露,一声大喝摔杯为号——由此可以看出大部分人本性里还是向往乐趣的, 这群在偏僻之地开黑店的匪类, 居然也使用摔杯为号帐下刀斧手一齐涌出这种戏文里耳熟能详的套路,显然没少看戏。
摔杯之后,十几名壮汉一涌而出, 紧接着一个照面都没过, 就被鸾仪卫轻易放倒捆缚起来, 前去朝郡主请罪。
明湘根本就没为这点事出面,自顾自睡下。雪醅待指挥使问完话,过去查看情况。
鸾仪卫们就地取材,把客栈后院的柴房打开,这里本来是匪类用于关押劫财客商的地方,现在成了鸾仪卫刑讯的场所。
雪醅走到门口不远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她眉头一皱,退后几步,示意守门的鸾仪卫把指挥使叫出来。
“我还要回去侍奉郡主,不能沾上血腥气冲撞了她。”雪醅问,“审的怎么样了?”
指挥使松了口气:“回大人,这群匪类在这里劫财已经有二年七个月。”
雪醅也松了口气。
她不怕几个开黑店的劫匪,只怕是有人得了郡主离京的消息,秘密布置人手在此处装作匪徒截杀。
雪醅又问了指挥使几个问题,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她肃然警告指挥使:“没能第一时间识破匪类,致使郡主险些置身险境,是鸾仪卫的过失,郡主宽宏大量不予惩处,你们却需时时自省引以为戒,断然不可再犯。”
满身煞气的鸾仪卫指挥使在清秀窈窕的雪醅面前像是看见了老虎的猫,垂头恭谨应下,见雪醅转身欲要离去,连忙问道:“这些匪类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雪醅想也不想,直接道:“处置掉,善后仔细些。”
指挥使领命。
雪醅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对着仍然恭谨立在原地的指挥使抬起手,食指在唇边轻轻一压:“不要惊扰郡主休息。”
指挥使连忙应是。
雪醅颔首,转身而去。
次日傍晚,两人从远处走来,行至近前,忽然大惊失色。
客栈不见了踪影,满地焦黑余烬,断壁残垣,俨然是一场大火烧过之后的模样。
二人对视一眼,满眼惊骇之色。其中一人扯开嗓子:“老三,吴全……你们在哪?”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旷野间呼啸的风声。
另一人颤巍巍走上前去,在焦黑的残垣里扒了几下,忽然说:“完了。”
他扒出一截烧剩的粗木头,这是客栈门前的条柱,半边已经烧成枯黑的颜色,另半边还算完整,可以看出断面光滑,不是烧断或折断,而是以利器一削两半。
他的同伙咽了口唾沫:“老黄,这是……这是惹上硬茬子了?”
见对方点头,同伙明显急了:“那、那老三他们?”
对方阴沉着脸不说话,转身就要走:“还管什么老三,窝都烧干净了,人还有命在?先回去。”
同伙大急:“不行!”
老三是他的亲弟弟,也是这一伙山匪窝里唯一一个读过书,识几个字的文化人,在客栈里担任掌柜,如今客栈没了,他亲弟弟死活尚未不知晓,怎么能说走就走?
对方拗不过他,只得留下来跟他一同翻开废墟上的杂物,不断呼唤客栈中人的名字。哪怕心里都知道凶多吉少,总还是存着一点念想。
客栈不小,二人翻了半天,双手膝盖都磨出了鲜血,夜色已经降临,风声呼啸过耳,在旷野上打着旋回荡出刺人的余音,直教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老黄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一脚把一扇烧得只剩半截的门板踢开,灰烬呛得人不住咳嗽:“他x的老子不干了!你这蠢货自己挖吧!”
他的同伙也是个暴脾气,这一次却没跳起来破口大骂,反而僵在原地全身战栗起来。
老黄心中蓦然生出不祥之感,沿着同伙目光所及之处颤巍巍低下头去,只见他方才踢飞的门板下,露出一截烧得枯槁焦黑的手臂。
“啊!”
客栈废墟上鸡飞狗跳时,打着严家旗号的车队已经急匆匆穿过了野松岭及附近山野,终于抢在了天黑之前赶到了奉杨县城,在一家客栈投宿。
奉杨县城是本州最富裕的大县之一,往来客商无数。这样的县城里自然不会再有黑店,打前站的鸾仪卫们吸取了昨日教训,精挑细选择选了一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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