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倏然噤声。
走廊里还不太严重,病房里封闭窗户,便有些难以忍受。
消毒水的味道流窜,整个医院像是被困在消毒试剂的玻璃瓶中,让宋洇有些想吐。
她闻不得这么高浓度的消毒水味道,甫一踏进,胃部像是被灼烧般牵扯着痛起来。
宋洇缓了缓神,抬眼。
这是一个四人间,一二病床空着,三号病房的老人正在捧着一台红色的收音机听黄梅戏。
靠近窗子皱眉睡下的女人是傅晏的母亲,邓清月。
她和傅晏有几分相似,但脸色太差,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得瘦条条,脆弱得像是一碰就散架的蝴蝶。
“肿瘤专科医院是国外教堂投资的,”傅晏拉下帘子,尽量给自己的母亲留了片清净的地方休息,缓声解释,“别的医院,我们没法去。”
他没有明说,原本也不想告知。
这等同于把自己的伤痛一点一点拨开给别人看。
傅晏和宋洇虽然认识了几个月,但远算不上熟识,关系也不对等。
他没有想到一个一时兴起的少女能帮他做到这个地步。
“你是傅家的人。”
宋洇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傅晏没回答。
他带着宋洇坐下,骨感冷白的手递过来一杯热水,像是串联前因后果一般,默默告诉宋洇:“我母亲姓邓,出生于江南织造曾经有名的邓家。”
那个被京城傅家收购重组改姓傅的邓家,宋洇听宋清予说过。
邓家是傅家将重心从国外迁回国内、扩张南下版图的第一步,也是傅家走向不败之地最为关键的一步。
父亲唏嘘傅家掌门人傅成煦的冷血、薄情寡义,亲自送枕边人的家族破产,换取最低的收购价格,让自己的身价更上一层楼。
宋洇微微蹙眉,杏眼落在少年的身上。
他的软弱、他的狼狈、他的无奈。
她已经从寥寥的相处辨析一二。
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宋洇矜持地坐在那里,自有一副大小姐的矜贵与冷漠,只是眨眼的时候露出几分心疼与担忧。
开口:“傅晏,明天就可以转院,我来之前跟联系的人讲过,要了最高级别隐私的病房,”一顿,眼睛一眨不眨,“医院那边我这边的人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傅家。”
宋家比不上庞然大物一般的傅家,但如若只是守住消息,对于她来说,绝对不算难。
宋洇抿唇,缓缓地咽下热水,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宛如凌迟。
但面上没有半丝不痛快。
明明在同一张座椅上,两个人却有完全相悖的人生。
“宋洇。”傅晏很短促地开口。
欲言又止。
少女丢了纸杯,微笑,有几分胜券在握:“你没办法拒绝,那是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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