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侯在?母亲面前,一向性子温和,巧言善辩, 可那样花哨的话又有何用?
他只想用行?动证明, 自己?是有价值的存在?。
而?且元妤仪真正想要的,不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么?不是高枕无忧的朝局么?
在?他依旧是驸马的时候, 他会竭尽全力辅佐景和帝,保全公主风光。
上次听她说养面首的逍遥生活,既如此,谢洵愿意退一步,真情太昂贵,他不愿沾。
谢衡璋早已萌生死志,何必再耽于情爱。
年轻的郎君凝视着少女纤细笔直的脊背,和她挽在?肘间的杏色披帛,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她在?廊下晒花的身影。
她半俯着身子凑近他,清浅的呼吸从上而?下洒过来,满身花香。
“呀,六角的竹篾,郎君手真巧!”
元妤仪分明没出力,在?旁边嘴却没闲着,一句接一句,不吝夸赞。
谢洵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竹条上,却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她的侧脸,白皙的脸上一层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卷翘的长睫宛如蝶翼。
灿若春华,皎如繁星。
“殿下,”谢洵忽而?开口?,“您想要什么?”
元妤仪一愣,本以为会等到他的解释,却冷不丁被?他骤然反问,下意识皱眉。
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么?
她只是想知道,为何谢洵上一刻还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下一刻却迫不及待与她划清界限。
“本宫想要什么与驸马何干?驸马连为何刻意疏离本宫这个结发妻子都不坦白,又何必再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这是元妤仪的症结。
纵然这是一桩阴差阳错的姻缘,可二人相处日久,谢洵待她又一向尊重?有礼,就算在?身边养只猫狗,也有了?些许感情。
可是这才多?久,他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说的轻松极了?。
谁家的郎君会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难道自己?这个公主就让他如此厌恶么?
何况,元妤仪一直将他当顶好的夫婿看待,如今也就难免失落。
谢洵的唇角绷得笔直,他寡言少语,素来冷漠,依旧不习惯解释。
他该向她坦白自己?身负亡母的遗愿么?
亦或是抱怨自己?自小受人欺负,所以早已萌生死志,只待为陆家翻案,就引刀自刎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这些话说出来更像是在?卖惨,过往苦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钻入皮肉,刻在?了?谢洵的骨头里。
他无意将其揭开,露于人前。
长睫敛起眼中神色,谢洵再没说话。
元妤仪等不到回答,心?中又积攒了?不平,沉着脸离开了?内殿。
等到靖阳公主走后,在?外候着的岁阑才悄声?进殿,看见那木着一张俊脸的主子,嘴里仿佛含了?黄连。
“公子,小人瞧着殿下不高兴。”
谢洵冷冷地乜了?他一眼。
岁阑心?虚地皱起眉,但他心?里憋不住话,忍不住嘟囔道:“小人虽不知二位主子闹了?什么龃龉,但是公子昏过去?的这三日,可都是公主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您。”
谢洵微怔,半是疑惑半是斥责道:“你既跟在?我身边,又怎么能劳烦殿下?”
岁阑扭过头,不想看他。
自家公子心?性坚定,资质聪敏,只可惜有些事上像个榆木疙瘩。
“小人也不想麻烦公主啊,可是公子您死活不喝药,什么法?子都试了?,灌进去?您就吐出来,一滴都不喝。”
岁阑瘪着嘴,埋怨道:“只有殿下亲自喂您,轻声?细语地劝着,您才勉强能喝半碗。”
谢洵额角一跳,蓦然想起梦中那样温和可亲的声?音,和隐约间看到的床边人影。
他意识昏沉,只以为自己?当初是在?做梦,不料竟真的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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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三月,春景灿烂,正是大?好时节。
夫妻二人经上次一吵,现在?关系还僵着,左右瑶华宫物?件齐全,干脆留在?了?皇宫。
谢洵求见,她未曾应允,授职的文?书和圣旨已到,不能再拖延,青年只好自己?先?回了?公主府,收拾了?几件衣装,住在?了?翰林院。
朝堂上的官员来来往往,谢洵虽是陈郡谢氏的公子,地位却低微,无人恭维迎合。
只有堂叔父谢翀之在?他初到翰林院时,拨冗来了?一趟,叔侄二人第?一次会面,闲谈片刻,倒对彼此有了?不同的印象。
谢翀之一向惜才,眼光毒辣,这位庶侄虽然现在?还不够强大?,但其心?思细腻,高瞻远瞩,言谈之间颇有一番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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