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姓徐,叫徐绒。死前将徐颂年托付给唯一的朋友,连带整个身家。那个时候,林廷峰的公司刚起步,资金链出现问题,将主意打到徐绒的遗产上面。他把房子、徐绒名下的股权跟画都卖了,让徐颂年住进自己家。徐颂年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但天生敏锐。他知道林廷峰不怀好意,即便后来有意补偿,也难生出好感。回忆至此中断,林廷峰还在电话那头问着徐颂年的意见。“周末过来吃饭吧,你宋姨亲自下厨。”徐颂年说好。徐颂年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出了一身汗再洗个澡,偶尔自己做份早餐。不用上班,徐颂年穿了一身简单的t恤休闲裤,他天生个高腿长宽肩窄腰,衣服套身上跟模特似的。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徐颂年将宾利从车库开出来,沿着月山大道一路去往林家。林家别墅远离市中心,那片是十几年前修好的富人区。高绿化容积率小,周边设施配套齐全,安保防范也做的好,一向抢手。徐颂年在别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等他成年才搬出来,是以保安亭的人认得他。过了道闸,宾利很快停在别墅门口。宋澄知道他要来的消息,从大门迎出来:“颂年来了,阿姨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也不知道来看看阿姨。”徐颂年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宋澄,“公司事多,耽搁了。”“人来就行,还这么客气。我们家知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妈,你夸他就夸他,提我干什么?”林知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皱眉道。宋澄见他脱鞋躺着,没个正形,不满:“赶紧起来,像什么样。”林知瘪瘪嘴,将葡萄籽吐进垃圾桶,往花园的方向走。有了徐颂年,他妈自然是什么都看他不顺眼,林知才不在跟前找麻烦。“菠萝,走啦。”菠萝是林知养的一只萨摩耶,雪白蓬松的毛发,看见徐颂年就去蹭裤腿。“哎,”林知抱住菠萝的脖子,硬生生往花园拽,“你小子也想通敌叛国,也不看看谁伺候你吃喝。”“知知就这个德行,你别跟他计较。阿姨下厨给你做菜吃。”“嗯。”徐颂年看着宋澄去厨房,保姆在一旁打下手。
还没到饭点,徐颂年去书房跟林廷峰谈了一会公事,经过走廊的时候,停在房门口。徐颂年将手放在门把手,咔哒一声门锁转动,推开可见里面布置成跳舞室的模样。少年时的房间被改造得看不出丝毫痕迹,徐颂年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他离开别墅已经很多年了,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林家夫妇没必要再为他保留这间房。除了这间房,别墅还是老样子,装潢华丽,家具昂贵,旋转楼梯的围栏被擦得干净透亮。大厅右侧摆着一只青花瓷花瓶,徐颂年知道是假的,因为真的早就被菠萝给打碎了。阳光从巨幅落地窗透入,人走在地板上,可依稀照出影子。徐颂年对着光,眯眼瞧花园里开的正盛的花。宋澄跟徐绒一样,都喜欢摆弄花草,请了专门的花匠定期照顾。林知和菠萝在草地上打滚,正摸着狗耳朵,就见菠萝猛地站起来,张着嘴摇尾巴一个劲往玻璃门走。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徐颂年来了。菠萝这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喂不熟的白眼狼,对徐颂年比对林知还好,也不见得徐颂年逢年过节来看他。热脸贴冷pi股的狗腿样,林知骂了菠萝一句,起身坐上旁边的实木长椅。菠萝朝徐颂年的身上扑,被稳稳托住,尾巴甩来甩去,蹦跳着要来舔徐颂年的脸。徐颂年一把推开它,又摸了摸狗头,拿过旁边的玩具球扔向远处。橙黄的小球呈抛物线丢出很远,菠萝撒欢追上去,哦呜一声叼起,屁颠屁颠的送到林知脚边。“算你有良心,”林知嘀咕一句,抱着菠萝的狗头蹂躏。明明相隔不远,但两人也没有说话,一个逗狗一个闭目养神,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保姆来喊吃饭,林知先一步踏入客厅,拉开椅子坐下。林廷峰正从二楼下来,又训了林知一句没礼貌。饭桌上琳琅满目,荤素搭配均衡。林知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看着保姆拿来一瓶红酒,产自1988年的罗曼尼康帝酒庄。举杯过后,气氛沉默,刀叉碗筷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徐颂年向来话少,唯一能跟林廷峰能聊的公事也在书房说的差不多了,林知则是个没心没肺,夹起排骨吃得正欢。宋澄没话找话:“颂年也快三十年,有没有女朋友啊,需不需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徐颂年喜欢男人的事,只有林知一个人知道,这还是林知偷听到的。徐颂年上高中的时候,林知去学校找他,恰好碰上一个女生跟徐颂年表白。林知还记得那副情形,女生羞红了脸递上情书,徐颂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双手插兜,说:“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男生。”林知打断他妈的话茬:“你别cao心人家私生活,说不定外头情人多着,只是不告诉我们。”“怎么说话呢?”宋澄说道。“得,”林知对着嘴拉拉链,“我闭嘴。”依徐颂年的条件,多的是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然能够让他看上眼的几乎没有。宋澄本以为是公司事多没时间谈恋爱,但被林知这么一提醒,也跟着想歪了,忍不住又说:“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带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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