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洝面向我,戴上了嘉年华半脸面具,「现在,你明白了吧?」
「其实我觉得,我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我只是在逃避而已。」我苦笑,也迎向了他的视线,「好像打从我坠楼的那一刻起,我就什麽都知道了,跟你们说的一样,我只是赖皮不想回想起来。」
而下一次想起来时,已经是三年前了。
「但是八年前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我叹了一口气,晚风徐徐吹过我耳边,发丝跟着在空中飘逸,「三年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但是八年前……」
「不用急。」段洝看着眼前的夜景连声赞叹,「你还有十年。」
「十年?」我愣住,在梦里的庄汶杉也是这麽跟我说的!「为什麽是十年?」
「十年是一个规律。」段洝解释到,「亡魂si後,如果不知道自己已经si了,就会在世间逗留。我们所谓的永生者则会用各种方式帮助亡魂了解,十年时间内,亡魂必须切断和世间所有的牵连、解怨,选择一条它们要走的道路……成为永生者,或是下一世重返世间。」
「永生者……很痛苦吧。」我凝视着眼前的夜景,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美好。
段洝似乎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他芫尔,「你是第一个对我这麽说的人,许多人都以为永生很美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能力。」
「咦?」我诧异,「为什麽啊?永生应该是很痛苦的,因为如果心里还有牵挂的事物、还有ai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重视的东西离你而去,然後最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因为其他人没有永生的能力,总有一天一定会si去……」
「对。」段洝的嘴角在黑暗中漾起微笑,乍看之下竟有几分凄凉,他望向了自己朝上摊开的手掌,「永生很美,也很痛苦,流泪简直痛处心扉,泪水也不再透明,而自己却连眼泪都0不着,也看不见自己的心。要是曾经有过美梦,一秒也好,是幻想也罢,之後就彻底沦陷在当中,最後丧失自我。很煎熬,很痛苦,很难受,但也只能撑下去,因为无论如何都si不了,只能用微笑掩盖想哭的心情,有些永生者最後甚至完全无法承受,光明和黑暗也完全分不清了。」
「分不清黑暗和光明……那情绪有什麽意义?」
「没有意义。」段洝苦笑着,「永生者能有什麽意义呢?像我是个半人半鬼,真正的永生者,连世界是什麽模样、美丽还是丑陋,我都不知道。因为从出生开始,世界对我而言根本就是黑白的照片。」
「黑白的啊……」我望向段洝。也难怪,他的面具、衣服、外套全都是黑白灰,没有任何的se彩,就如他心中si寂的情感,「倒不如说,就向某本里写的一样,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认同。」段洝轻声笑到。
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麽?如果努力是为了成功,成功又是为了什麽?名誉?金钱?所有的一切在转身的时刻逐一离去,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si亡就开始了倒数计时,既然注定要从世界上消失,那一切还有什麽意义?
最後能挽留的,只有一片空白,还有内心的一片空虚。一切都没有意义。
从来就都没有意义。
「每次看到有些励志的名言,我都不晓得那是出自内心的吗?」我有点难为情但又认真的说,「告诉大家,每件事都有它的意义在,所以要坚持不懈直到最後一刻,但那样你又能带走什麽?你的成功不见得有人知道,你的努力也只有自己能看见,谁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又有谁会在意你舞台闭幕後躲在角落哭泣的样子?」
真的有意义吗?还是说,只是白忙一场?
我慨然,既然有时转身就是si亡,那有一天,转身就必须面临分离,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了。
「我一开始也很纠结。」段洝的笑容中也是同样感慨,「对我而言,看到那些人写出的励志名言,反而是越来越难受,根本就是折磨。我也不知道我要坚持到什麽时候?我的路根本没有终点!」
「没办法。」我继续看着美丽夜景,「普通人根本无法了解你的感受吧?想哭却一定要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段洝若有所思地看着夜景,「那你觉得,笑到最後的人,还是哭到最後的人,谁b较可悲?」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会回答是哭到最後的人。但现在我觉得这根本无法b较。」我双手撑在栏杆上,拖着腮,「哭的人可悲,因为他找不到笑容;但同理,笑的人也很累,因为他得撑到最後一刻才流泪,或是根本没机会。」
段洝默默点头,谁知道一直笑着的人有多累?心多酸?
甚至有时候还会被误解或夸大,结果就是没人在意你的情感,你想笑,b自己撑到最後,他们却觉得你乐在其中,因而更夸张的欺压人。而流泪,他们说你软弱,更是不停手。
怪谁?没有谁可以怪。因为那都是在许多岔路中选择一个罢了,说不定你以为的si胡同,再继续走下去就是转弯处,又说不定你信誓旦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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