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拳,然后又扭头问我道:“哎对了,你需要我们向陛下说明刚刚的事吗?我可以让我阿爹去,在陛下面前告他们的黑状!”
“可是……”我怯怯地看了一眼环着胸并没有反对的大人,小声道:“刚刚这位大人不是说是……兄弟玩闹,不……不说了吗?”
“嗐,忽悠忽悠小孩子罢了,谁不知道我沈方是这朝里出了名的无赖将军。”沈将军揉了揉他儿子的头,把小子义从地上抱起来,想了想又对我说道:“不过我们今日就离宫,也护不了你多久,你要是怕太子报复,这件事我们就当没看到,不会跟陛下提及的。”
我着实害怕之后太子的报复,只能按照我母亲教我的礼,笨拙的对眼前的两个人千恩万谢,看着他们沿着宫墙一点一点走远。
阳光午后,他们父子二人交谈的声音暖洋洋地传过来。
“阿爹,这宫里的桃花真好看,塞北都没有,我们摘一些回去给阿娘做胭脂吧!”
“子义喜欢?喜欢的话一会儿走的时候阿爹偷偷上树给你折两枝回去。你阿娘不喜欢宫里的东西,等宴席结束,我带你们娘俩上京都大街上逛去,给你阿娘挑最好看的胭脂。”
“阿娘要是知道你又爬树,回去肯定要骂你!”
“你这小子,我爬树是为了谁?你不说我不说,你阿娘怎么会知道。”
那才是我见沈子义的第一面,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们走在阳光里的背影,也永远记得那一天,有人挺身而出,稚嫩的手握着我小小的手,跟我说:“不用怕,跟我走。”
我记那句话记了很多年,后来牵着我的小孩长大了,我给了他数不尽的桃花,也对他说:“别怕,万事有我。”
可他的眼里只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和随之升起的浓厚讥讽,他言笑晏晏,眼里却没有一丝真心,他恭恭敬敬地喊弯下腰喊我:
“陛下。”
“臣不敢。”
……
我第二次见到沈子义,就是沈家灭门的那一年。永宁四十八年,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地点,欺负我的太子已经长大了,他不再将针对放在明面上,而是引导宫里的孩子孤立我、讨厌我、欺辱我。而我依旧唯唯诺诺地苟活在宫里。
那天我被皇子们的几个小跟班,拖到御花园里揍,他们边揍我边还手,所以就被揍的更狠,没一会就鼻青脸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接进宫里的沈子义带着沈谊从旁边经过。
我脸上是被揍的新鲜的血迹,沈子义脸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干涸血迹,血迹很多,沾在他的脸上衣服上,再配上他冷横过来的目光,看上去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欺负我的小孩们被他冰冷的眼神一凛,当即就被吓着哭着跑走了。
只有我还站在原地,看着被他牵在手里怯生生望过来的小女孩,抬了抬唇角。
他又救了我一次,他还是没变,总喜欢牵着那些孤苦之人的手。
真好。
要是……他牵着的人能永远是我,就更好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沈子义那双毫无温度的眼里蕴着怎样的生死血仇,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从当年那个做什么事都有底气爱撒娇的小孩,变成了暮气沉沉满腹城府的人。
但我唯独知道且一直没变的一件事就是——我信他。
他要棋子,我当。
他要利用人,我去。
他要推翻这腐朽朝野,要杀光所有仇人,要报他的血仇,那我就努力地朝上爬,我来当他的马前卒,我来做他的底气。
我来……让他重新变得开心。
他不用再屈居谁之下,甚至不用做什么一人之下,因为我早已对他心悦诚服。
我动了心,给了情,却忘记了老夫子长吁短叹讲的一句话——世事无常。
因果循环报应,这一次降临在了我身上。
我母妃过不去她心里的结,为了给老皇帝报仇,一杯毒酒自尽在了沈子义面前。
她希望我为了她杀了沈子义,我知道。
可我下不去手。
我本质上还是当年那个怯懦不敢言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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