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沃·埃韦思突然的态度转折太令人意外。除了顾晏和燕绥之,其他人根本回不过神来,而其中表情最茫然的就是乔。他张着嘴僵了很久,却半天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等乔终于回神时,德沃·埃韦思已经走出了露台,正在吩咐助理一些事情。“等等!”他追了一步。德沃·埃韦思在楼梯口停住步子,朝他瞥了一眼,又继续对助理道:“——切断办公室里的视频,这两个小时内不接收任何会议邀请,没必要启动任何新的应急计划,具体情况你看着处理,晚点汇报一声。另外让他们准备几份下午茶给几位客人,其中两份送到我办公室来。”助理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想夹在这对父子的修罗场之间,领了任务扭头就走。德沃·埃韦思这才转向乔,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很浅,目光落在谁身上总会让人莫名紧张起来,像是在被审视。他扫了一眼乔的脸,道:“不摔门走了?又想说什么?”乔深吸一口气,把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努力摁住,“你之前那句话不对。”“哪句?”“你说告诉我得不到任何利益好处,我有的你都有,无法给你填补什么新的信息,所以你没有理由告诉我。”乔说,“这句话听得我很难受。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难受,现在想明白了……你在谈生意,你一直在用做交易的思维来衡量我说的话,考虑我的请求,然后又用谈生意的思维来做了决定。”德沃·埃韦思看着他:“确实如此,但这有什么问题?我是商人。”“可我是你儿子。”乔咬了一下牙关又松开,说:“我是你儿子,不是你的生意伙伴,也不是你的谈判对手。”这次德沃·埃韦思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乔,过了片刻道:“是么?可你从进门开始,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像是一个揣着方案来求投资的谈判人。”“我没有!”乔下意识反驳。但反驳完,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证据来证明这句话。他从进门开始,到在露台坐下,再到正式开口后说的所有话……仔细回想起来,确实更像一个来请求合作的人,而不是儿子。乔僵了好一会儿,缓缓垂下目光,“我没有,我本意不是这样。我跟尤妮斯说过的,没打算来气你。我……我只是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他摊了摊手,又抓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明明憋了一肚子话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倒出来。“我……我在酒城看到笔迹对比结果的时候,其实特别高兴。特别特别高兴。”乔说,“但越高兴就越忐忑,生怕这中间某个环节被我弄错了。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听你说一句……”只要有一句笃定的话,说“那些沾人性命的事情,跟我无关,我跟你们是一边的”,就满足了。但乔的喉咙口有点紧,说着说着忽然断了音,就不知道该怎么续了,只能沉默着垂下手来,看着德沃·埃韦思,这位总被他称为老狐狸的父亲。他那么聪明,即便话不说完,也一定能听得明白。德沃·埃韦思看了乔很久,忽地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一句话。”乔的眼睛亮了一层,一眨不眨地等着那句话。他看见德沃·埃韦思嘴唇动了动,八分嫌弃两分无奈地说:“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傻子?”说完,埃韦思先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乔:“……”“发什么愣?”顾晏路过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给你那句话了。”“我知道。”乔说。他当然知道,老狐狸这么说就意味着给了他最肯定的那个答案。德沃·埃韦思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站定,用指纹打开了门。乔隔着人看向那边,忽然觉得自己重新站到了二十多年前,站在一切误会的起始点,隔着一晃而过的时光,开口道:“……爸,对不起。”德沃·埃韦思推门的手一顿,回头看过来。“对不起。”乔说。这大概是老狐狸情绪表现最明显的一瞬了,他看起来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收回目光,把顾晏和燕绥之请进办公室,然后扶着门,平静地冲乔说:“我只打算跟这两位年轻孩子细谈,你喊多少声爸也无法让我改变主意。”说完便面无表情地关了门。乔:“……”又几分钟后,助理安排的服务生端着下午茶敲开了尤妮斯那边的套间门,乍一看是人手一杯咖啡加一份茶点,柯谨的则是一杯混合鲜果汁。
乔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那杯,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绿了。他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的杯子,“这什么玩意儿?!”服务生礼貌地说:“苦瓜苦芹混合汁,埃韦思先生。”这位服务生跟乔没什么接触,还不知道乔对称呼的忌讳,下意识叫了他的姓氏。而乔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绿着脸问:“我最怕这两样东西,你跟我什么仇?”服务生:“是您的父亲刚才拨内线吩咐的,先生。”乔:“???”尤妮斯“噗”地笑出了声,抱着胳膊偏开了脸。乔小少爷一脸木然地看看服务生,又看看她,忍不住说:“他是不是专门记着我最怕吃什么,就等着这天呢?”他说着,又转头向柯谨求助,想借他果汁喝一口缓缓。结果柯谨只是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他可能以为乔在督促他不能剩杯,于是他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完了所有,一滴也没给他留下。乔:“……”尤妮斯和劳拉都笑倒在了沙发上。在外界看来,这对埃韦思家族而言应该是最糟糕的一天。可事实上,他们的心情其实很好。也许是前所未有地好。……德沃·埃韦思的办公室内。新煮咖啡的浓醇香味氤氲开来,埃韦思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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