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说完的话,忽然被走至我身后的何运兴打断——
“水映云天!”何运兴大概是一个人在小会议室里退一步越想越气,手里的离职报告仿佛一张免死金牌,上我这儿撒气来了。他一把拉过我的滑椅,恶人先告状,质问我,“是不是你和任娜在人事面前说我坏话?不然她凭什么说技术部不适合我,不接受我调岗?”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四处讨嫌,却从不认为自己身上有问题。
椅子突然被拉动,我生理性吓了一跳,而何运兴虽然压着声音,但显然情绪上头,食指已经要戳到我脸上了——
司昊眼疾手快紧攥住何运兴手腕,挡在我身前,我看不见他表情,但听见他沉而冷的声音:“何运兴,注意你的行为。”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司昊称呼别人的全名。
他在职场上总是温和,会管梁一晴叫“一晴”,管任娜叫“娜娜”,甚至也不在意叫比他小的毛康“毛哥”。
我赶忙站起来去拉司昊胳膊——又是第一次,看见司昊当着周围看客的面沉沉撂下脸色。
何运兴猛地缩手,却奈何力量悬殊无法从司昊手里挣脱,当下恼羞成怒。
他的视线突然落在我拉住司昊胳膊的手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紧接着,他发疯一样撕破脸皮,口不择言倒打一耙:“我说呢,这才上班多一会儿,本该在外面到处推销的司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又徇私给云天介绍项目,还是单纯来打情骂俏的啊?”
我心里顿时咯噔,我余光看见数道目光集中在我们这里——并且我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在某个没有我的小群里广为传颂。
我转瞬收拾好表情,正要冷静回骂,他侮辱司昊我根本忍不了。
可司昊拦了我。他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拿出手机给行政发语言:“麻烦帮我叫保安来四楼,有人闹事,谢谢。”
何运兴作势要抢司昊手机,被司昊把手反剪在后背,整个人被压在桌上,周围同事都过来关心我和司昊。
“放开老子!你少他妈在这儿装模作样!”何运兴喊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有多龌龊!操!我听任娜说过也亲眼见过,你们两个就是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说:
娜娜:?
“清汤大老爷”
我和司昊私交很好,技术部人尽皆知,我们也不止一次被同事撞见一起上下班,但我们足够坦荡大方——在公共场合也足够注意素质,所以同事的调侃也好、玩笑也罢,我们从来都一笑置之,也根本没人会真的朝这个方向去琢磨。
但流言诞生不需要禁得住推敲,也不需要讲究依据,只需要说得煞有其事,再适当模棱两可,就可以动摇听者的想法、左右他们的判断,并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他们会自觉把故事补全成他们想要的版本。
何运兴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不管是有意雕琢还是无意为之——我更倾向于后者——但无论哪种,这话都说得耐人寻味。
“我听任娜说过”,任娜喜欢嗑cp不是什么秘密事,可偏偏任娜和我关系很好,会不会她是真知道一点内情,才如此执着地嗑我和司昊的cp呢?
“也亲眼见过”,何运兴各方面都透出一股普通且自信的纯纯直男味,他可能会四处观察美女、注意妹子们的言行,却不会留意两个大男人是不是有超出正常交往范围的举止,难道是真见过一些夸张的场面而眼见为实吗?
周围人的表情是凝固的、震惊的,眼神是探究的、怀疑的。
“我在厕所看见过你们两个搂搂抱抱!”
“任娜也说过你们两个在一起!”
“死同性恋恶不恶心……”
没让何运兴再多说更多的话,保安以最快速度赶到四楼,押着何运兴出去了,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像坨砸在我头上的鸟屎。
这是一场事发突然又后劲十足的闹剧。
我不知何时已然攥紧双拳,僵硬的身体微微发抖,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没留意司昊谨慎收好了何运兴已签字的离职申请书。
直到司昊不顾旁人目光,帮我把滑开老远的椅子拖回来,扶着我后背让我坐下,我才湿着眼看了他一下,潜意识寻求安全感。
司昊脸上闪过一丝抱歉和心疼,因为当下他无法亲吻我的眼睛。
他只能温柔拍拍我肩膀:“没事儿吧?不要把那种人故意说出来的话放在心上。”
司昊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且坦荡,周围人都能听见,他泰然自若,也不辩解和避嫌,至此我才听见有人长吁短叹说何运兴真是有病、胡乱造谣之类的话。
可我心知肚明那不是谣言,我无从辩解,只能任由疑窦种进天天与我打交道的人们心里,未来我也将面对他们边界感模糊的打听与试探。
我木讷地紧捏住那张试剂说明书,下意识想逃避当下这个状况,问司昊:“我……我什么时候去客户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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