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往上爬,却发觉曾经那些他仰慕崇拜的文官,根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往来“无白丁”,像他这样出身贫寒,背景平平的官员,根本就不可能进入人家的圈子。
直到上头派下来镇守太监,他才迎来了自己的机会。那时他想,只要能实现心中理想,用些不光明的手段,又能如何。
于是他便开始巴结奉承,曲意逢迎。没有钱贿赂,那他就冲在前头办事,把事给人家办得漂漂亮亮,无可指摘。没有人脉提供给人家,那他就嘴甜一点,处处叫人家心里头舒服。
可是这朝堂真暗啊,暗到容不下清明的理想。他从为了百姓,转而开始先考虑自己如何生存,打算顾好自己之后,再为民请命。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为民请命的念头,就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躲去了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再也无暇顾及它,直到它,不知在何时,彻底死去。
吴令台痛哭不已,心间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懊悔与悲伤。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全城百姓,共筹路费、不远千里……他怎配?
他知道这些年旁人是怎么说他的,他们都说他是九千岁跟前一条会咬人的狗。看不起他依附阉党,唾弃他丢了文人风骨。
可若不是建安党人自视甚高,排除异己,他又怎么会依附九千岁?
什么是文人风骨?文人风骨,何等虚无缥缈的一个词。读圣贤书万卷,为官数十载。建安党人骂了他多少回丢了文人风骨。可他还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文人风骨?建安党人唾弃宦官,排除异己,就是文人风骨了吗?他一直都不明白。
可是此刻,他忽然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文人风骨。
吴令台哭声渐止,一旁的太监见状,连忙上前,帮着扶起了吴令台。
吴令台蹲得?腿发酸,他颤颤巍巍地起身,扶着太监的手,终于抬头看向那顶万民伞,大胆地正视于它。
万民伞在微风中随风轻轻飘荡,无声地摇曳。
吴令台望着它,眼神坚定。
不畏强权,为民请命!这,就是他的文人风骨!
吴令台松开那太监的手,行至万民伞前,朝养心殿跪了下去。
面前是万民伞,远方是养心殿。
吴令台抬手行礼,朗声道:“臣,吴令台,誓死效忠陛下,从今往后,一心一意,为民请命!如若有违此誓,上不得黄天眷顾,下不得祖宗保佑,身死无坟,永无宁日!”
说罢,吴令台拜下身去,以额触地。
两名太监都惊呆了,不知吴令台忽然这是怎么了,只暗中记下了他方才的所有反应,以及他方才说的所有话,打算回去后一五一十报给陛下。
吴令台这才起身,擦净脸上泪水,跟着两位太监继续往内阁大堂走去。
而这桩大喜事,谢祯自是在第二日早朝,便昭告天下,同时赐下嘉奖常启的圣旨。
这满朝的建安党人,一时哑口无言。之前弹劾常启的那些官员,更是低头抿唇,不发一言。
这一消息,自是在刚下早朝后,就传入了一向消息最为灵通的东厂。
蒋星重闻言震惊,一下从京官档案中钻了出来,惊道:“什么?常启竟然这么厉害?意思是陕甘宁的流寇之乱,算是从根上平了?”
王希音和孔瑞等人也看诧异看向去打探消息的小宦官, 等着他回话。
小太监重点一下头,行礼道:“对。无论那起子文官瞧不瞧得上咱们宦官,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常掌班此番在陕甘宁赈灾的差事确实办得漂亮, 陛下今日早朝嘉奖场掌班, 他们屁都放不出一个。”
王希音和孔瑞面上闻言皆笑, 一时东厂院中朗笑声阵阵。
蒋星重却怔怔看着那名小太监,胸膛随之起伏起来。
她知道今日的消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陕甘宁受旱灾区的百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必再担心吃不饱饭, 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们便不会再成为流寇。
见东厂几位当家都笑得开心,那小太监语气间的兴奋之感也浓郁了起来,他趁热打铁道:
“不仅如此,今日早朝, 陛下还宣布,工部和郭春威已经抵达陕西,开始着手修建边防军事的事宜,要大批招募当地受灾的百姓, 以工代赈。哦对了,陛下还要在陕甘宁三地兴修水利。”
“旱灾不知何时才能缓解,陛下说不能听凭天意,而且边防军事的工程, 并不能覆盖陕甘宁灾区的所有百姓, 叫他们有业可依。但是修建水利就不同了,这工程量大, 覆盖面广,工程时长久,能覆盖更多的百姓,如果修成,陕甘宁即便依旧干旱,百姓也不必再担心没有灌溉用水。这事如果成了,不仅能解决陕甘宁当下的问题,且功在千秋。工部尚书刁宇坤,今日早朝都没有来,便已经带着人离京前往陕甘宁,要亲自去勘探地形。”
话至此处,王希音点头道:“嗯,甚好。刁宇坤之前虽卷入贪污案,但此人能力确实无可指摘,尤其善于兴修水利,他亲自前去,这事十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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