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生朝少年和女孩走去,他看了那俩孩子一眼,驱策马儿拖着那犁,上了小路,在大雨中,往村子的方向前进。那一天,他回到城堡里时,天早就黑了。虽然淋了快一天的雨,他身上仍然沾满了泥巴。安东尼替他开了门,等了半天的路易替他把马安顿好,他满身疲惫,但仍在上楼时,在大厅里看见那两个孩子蜷缩在角落,和其他男孩睡在一起。他们已经换掉了湿透脏臭的衣物,手脚和脸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完全判若两人。显然,又是那女人的杰作。但那小女孩苍白的脸,开始有了血色,泛着嫩娇的粉红。主城楼大厅里,温暖而干燥,大部分的孩子都睡着了,只有安德生察觉到他,见安德生试图爬起来,他抬手制止了他,穿过大厅,继续爬上通往领主卧室的塔楼。当他推开门时,原以为屋里会和往日一样阴暗,那叫凯的女人,总是在城门塔楼里拖到最后才会回房,回来之后也立刻就会熄灯上床睡觉,以避免和他清醒的共处一室。但这一日,当他推开门,屋子里却仍有光亮。火塘中的煤炭被烧得烫红,又不至于冒出熊熊火光,只散发出宜人的温暖。木桌上的蜡烛也被人点亮,那原本被他堆满执事纪录的桌子被人清空,那些纪录全被挪到了一个新出现的书架上头。被人清空的木桌上,摆放着面包、吉士、腊肠与热汤,还有一颗苹果。半满的木制浴桶像往日一样被放在火塘旁,一旁的小凳子上还堆放着干净的浴巾,和一壶药草茶及它的茶杯。他愣站在门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但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他走进那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然后才发现那个女人和以往一样侧躺在床上,只是她几天前就已经不再用羊毛毯把自己裹得像毛毛虫一样。女人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像睡着了,可他知道她没有。那碗汤和那桶洗澡水,还有摆放在浴桶旁装水的铜壶都冒着蒸腾的白烟,她一定是从窗口看见了他回来,才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他放下长剑,脱下身上沉重的锁子甲和其他装备,以及那身早就湿透的衣裤及靴子,泥巴和雨水在地上汇聚,在这满室生香的屋里,他身上的臭味变得更加明显。他喝了茶,那热茶很香,有些清甜,上面还飘着绿色的叶子和白色的小菊花。那茶,缓解了口中的干渴,他抓着那杯茶,坐进浴桶里清洗自己,热水温暖了冰冷的手脚,让他放松下来,他慢慢的喝着那壶茶,汗水涔涔而下,但热茶与热水缓解了些许疲累,他喝完了那壶茶,这才洗了脸,洗了头,起身擦干身体,走到那摆满食物的大桌后坐下。过去几个月,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和其他人在大厅一起吃饭,那些人需要看见他坐在那里,看见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吃一餐了。满桌的食物,让他刚开始还有些罪恶感,但疲倦和饥饿的肠胃,无法让他思考太多。粮食现在是她在管的,如果不够,他知道她不会让他多吃一口。当他坐下时,看见摆着面包的盘子旁边,还有一小块奶油。他甚至不知道她有这东西。他把奶油抹上面包,那奶油尝起来无比香甜浓滑,充满着他的口腔,让他感动得闭上了眼,那睽违已久的滋味,包裹着舌头,教他差点叹息出声。温热的浓汤里,加了面粉、洋葱、火腿、豆子与奶油,和些许的香草,还有些许的胡椒,同样美味得不可思议。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清空桌上所有的碗盘,把空虚的胃填满。在他用餐时,湿透的皮肤与头发,渐渐被火烘干。他把汤碗里最后一颗被遗漏的豆子舀进嘴里咀嚼,然后才慢半拍的想起一件事,他瞬间僵住,放下木匙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将她摇醒问清楚,可到了床边,他的手却停在半空。她刚才只是装睡,但现在却已经真的睡着了。他能看见她放松的枕在自己的手上,浅黑色的阴影,仍在她双眼底下累积。看着那女人熟睡的面容,他缓缓收回了手。算了,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明天再说。他直起身子,转身回到桌边,吹熄了蜡烛,这才重新走回床边,上床钻进被窝里。半梦半醒间,那小女人因为畏冷,翻身蜷缩入他怀中,他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拥抱着那温暖的小女人,将她拉得更近,嗅闻着她的发香入梦。那一夜,他睡得又沉又香。再醒来,是因为怀中的女人偷偷溜下了床。他可以听见她活动的声音,她披上披肩,开门走了出去,到主城楼的另一侧去使用那间厕所。她从来不肯在房里使用那只夜壶,就像她几乎不在这里洗澡一样。即便他不介意使用她用过的洗澡水,她却依然和女仆一起在主城楼后方的小浴场里清洗自己。半晌后,他听见她回来了,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他好奇的睁开眼,看见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的长袍,拿着先前搁在火塘边的铜壶,在小木盆里倒了干净的水,用小块的布巾洗脸,然后才站在窗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拿一把木梳梳着头。窗外天已亮了,他很少睡到这么晚,所以不曾见过她打理自己。她把那乌黑的长发梳得无比柔顺,再将它们编成辫子;差不多在这时,他才意识到,她不知何时,已不再在外头披散着长发。或许是为了方便行动,但更有可能,是她不希望让人觉得她是女巫。所以她把那头黑发编成发辫,再盘起来。那让她看来像个端庄秀气的贵族淑女,而不是让人畏惧的森林女巫。然后,她套上一件咖啡色的外袍罩衫,在腰间系上松松的绳结。接着,她才开始收拾他昨晚用完的餐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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