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等消息。”柏灵轻声道,她举起杯盏,抿了一口水温正好的茶水,“三日后再说吧。”
郑淑目光敏锐,“也就是说,三日后柏司药会再进宫?”
柏灵摇了摇头,“不一定,不过就算有消息了,我也不会再特意来承乾宫一趟。事情还是要交给淑婆婆来办。”
“晓得,晓得。”郑淑连连点头。
“……对了。”屈氏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声音轻缓地说道,“宝鸳就要出宫去了,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好,别再让她牵扯进来……”
“诶。”郑淑笑着点了点头,“娘娘想得周到。”
……
离开承乾宫后,柏灵被陌生宫人领着,往宫门口走去。
也说不清为什么,屈氏有些落寞的神情一直在柏灵的脑海中回荡,让她也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曾经拉锯了那么久,抗拒了那么久,如今还是一头扎进了内宫的丛林——她正亲手罗织起狩猎的蛛网,等候猎物跌落然后开始剿杀。
柏灵默默地往前走着,忽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心。
柏奕和柏世钧的侧影忽然浮起在她的心头。
她轻轻放下了手。
前方没有第二条路,她只能相信,能够豁出一切向前的人,是能走到最后的。
不欢而散
将军府,柏世钧有些拘谨地坐在饭桌前面,对着眼前的山珍海味,他喉咙动了动,低声道,“我女儿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吃饭,将军要是有事呢,就说事,要是没事,我们就先——”
“先吃饭。”申集川低声道。
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凶,但这声命令还是让人感到有几分不可违抗。
柏奕先端起了碗筷,沉默地吃了起来。
柏世钧看了看儿子,伸手握住了竹筷,但动作还是温温吞吞,筷子插进碗里,半天也没有扒拉一下。
“算了,”申集川轻叹了一声,“看来我不把话先说清楚,你们父子俩都安不下心来。”
柏奕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把半碗饭赶进了口中,等他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吞枣地咽下,才开口问道,“……所以将军今天接我们到这儿来到底是?”
申集川轻声道,“我的病不论治与不治,我都要很快启程回北境了。”
柏世钧看起来有些微微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申集川提到他的病。
“回北境?”柏世钧轻声道,“我原以为将军之后就在平京休养了。”
申集川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他看着柏世钧道,“金人虎视眈眈,皇上在这个时候还允许我待在京城家中,已是皇恩浩荡了。”
柏奕的身体微微前倾,“看来将军一向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那皇上呢,他也知道吗。”
申集川摇了摇头,“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几年一直都是随军大夫远山客在给我治病,这次我不得不返京,也是他把我的一些情形写成了信,寄到了京里,所以皇上才那么着急把我召回来。”
柏奕颦眉,并没有懂申集川话里的意思。
“……皇上既然已经看过了军医的信,将军又为什么摇头?”
“信里写的每一件事,我都否认了。”申集川目光沉着地答道,“这病,既然连远山客都没有办法,我就不求这些京中的太医了。”
柏世钧和柏奕这才明白过来。
在太医院的这段时间,两人也都多多少少听过远山客的名字。
“这种说法就有点偏激了……”柏奕点了点头,“不过后半句还是蛮对的。”
这话逗得申集川笑了起来,他双手抱怀,接着说道,“今天这顿饭,算是我给柏太医道一声谢,再赔个不是。”
“……我不明白。”柏世钧喃喃低语。
“我在京里暴露得越多,等回去北境就越麻烦,”申集川的语速很快,“皇上相信这病能治好,所以非要我看大夫,但我知道这病治不好,所以就不用白费功夫,再搭上我的名声。”
柏家父子这时终于听懂了几分。
申集川也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片肉,他低头吃了几口饭,又平平淡淡地说,“我也不是要有意难为你们父子,更是想不到今日柏太医会进宫和圣上直言我没有病,又因为这件事被降职……可说到底,虽然是误打误撞,但总归有了个好结果。待我不日启程之后,也请二位坚持告诉圣上,我且好着。”
站在一旁的副官有些听不下去,但又不能插言,只是面带纠结地看向了申集川的背影。
父子俩一时没有回答。
“如何?”申集川又问了一遍。
柏世钧想了好一会儿。
这不是一个能简单地以“可以”或是“不可以”来回答的问题,想起柏灵那天夜里透露的信息,柏世钧有些为难地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引向女儿那边,让申集川愿意试一试柏灵的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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