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俯身,伸手去挽冰冷的湖水,指尖才触及湖面,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柏灵回过头,见陈翊琮站在身后,他身上披着斗篷,手里还拿着一件。
“拿着。”
“……谢谢,”柏灵接过斗篷披在身上,这时她确实感觉有一点儿冷了。“里头太热,我出来静一会儿。”
陈翊琮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柏灵的身旁。
月光下的湖面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陈翊琮没有看柏灵的眼睛,而是望向了不远处湖中圆月的倒影。
船舱中这时忽然传来一阵爆发的喧闹声——似乎是曾久岩在大笑着,嚷嚷着,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你今天过得不开心吗?”陈翊琮忽然问道。
柏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这些感叹,听起来都不是很开心。”陈翊琮望向柏灵,“谁惹你了吗?”
柏灵哑然失笑,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人惹我,”她靠着隔板,右手缠着一缕垂落肩头的散发,似笑非笑地想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就是,想家了吧。”
“钱桑吗?”
柏灵没有回答。
见柏灵无言,陈翊琮又接着道,“如果你想回去看看,朕可以给来安排,具体想回去住多久,完全可以看你——”
“不是钱桑,不是钱桑。”柏灵再次摇头,“……我爹确实是在蜀州钱桑长大的,但我其实还从来都没有去过那里。”
“那你想的‘家’,是在哪儿?”陈翊琮有些不解。
柏灵略略侧头,也望着远处水里的月亮。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可她说不清楚。
她来到这里时,差不多是在这个「柏灵」三四岁的时候,从那时开始,生活里最常出现的情景就是搬家。
从一个村落搬到另一个村落,一个小镇搬去另一个小镇……算起来,她迄今为止待过的最长的地方其实就是这里——平京。
差不多已经七年了。
这忽然让柏灵觉得有些微的讽刺,还有哪里比这里更像她现世的“故乡”呢。
陈翊琮望着柏灵表情的细微变化——她先是困顿,然后是深思,而现在又忽然莫名地笑了笑。
陈翊琮眯起眼睛,实在感到几分奇怪。
“……很难回答吗?”
柏灵沉默地抓了几下头发,她拆下发绳,随意地将长发重新束成一簇马尾。
“不说这个了吧,”柏灵生硬地岔开了话题,然后带着几分笑意看向陈翊琮,“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也不开心啊,是在想什么?”
“我?”陈翊琮双目微睁,而后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你又是从哪儿看出我不开心?”
船舱里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桌子的声音,连带着的还有起哄的笑声——这大有要把船舱掀起来的架势。
柏灵和陈翊琮都有几分意外地望船舱的方向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到底在疯什么?
“不用理他们,”陈翊琮向着柏灵的方向挪了几寸,轻声道,“我们说我们的。”
柏灵笑着看向身旁的少年,“刚才席间,除了轮着行酒令那会儿,你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魂不守舍的……有心事么?”
“……嗯。”陈翊琮坦然点头,“有。”
柏灵撑着侧脸,“什么呢?”
重要的人
陈翊琮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肩。
“朕、朕是在想……一些事情。”
夜色里,陈翊琮的右手握紧了缠在手臂上的护身符,质地坚硬的小木片硌得他掌心有点疼。
“朕想知道,这些年……”陈翊琮缓缓地开口,“你……是怎么看我的?”
“……皇上,当然是个很好的人——”她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笑意,眼里有盈盈的光亮——那也许是船尾的灯,也许是天上的月。
“不是这种套话。”陈翊琮摇了摇头,他迅速地打断了柏灵的回答。
要说的每一句话已经卡在喉间,可每一个字都如此艰涩。
“在你心里,朕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位置?”
北风在两人之间倏然而过,吹散了几分酒气。
他慢慢地,再次把视线转向身旁的女孩子,却发现柏灵靠着船舱,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柏灵很少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他。
大部分时刻,他们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交汇,然后又不经意地错开了,有时两人会彼此笑一笑……
但那不是像今晚这样的凝视。
陈翊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目光灼灼,心事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他皱着眉,表情显示出某种坚毅,但目光中却又带着几分带着不安的哀愁。
柏灵沉眸望向脚下的湖水,表情也恢复了她一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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