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重归了。
雪停,日出。
化雪时总是最冷。
身上又盖上件厚实的皮毛大氅,被褥中却还是凉的。
我迷迷糊糊蜷缩起小腿,日光落在紧闭的眼皮上时,又悄悄将脸往被褥里埋了点,下半张脸都藏了起来。
唔。
今日好冷。
几乎是被惯出来的本能,我下意识地觉得身旁应该是有什么能暖身体的存在。于是又包裹着被褥缓慢地向旁边蠕动着——
一点一点蹭过去,却始终没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倒是将将悬在了床榻边缘,差点滚下去。
我猛地惊醒了,睁开眼,终于从朦胧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呆了一会。
才意识到今日有什么不一样了。
容初弦提前起早,此时另一半床铺空荡荡的。没人,被褥自然是凉的。
以往容初弦从来是和我一起起身,偶尔他才是会腻腻乎乎地要磨蹭会才起来的那个,今日倒不同寻常——不对,我想这些做什么?
这种习惯不能随便养成,以后要出大问题的。
我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
从残余的一点温度来看,容初弦至少提前离开有半个时辰了。
我思索着容初弦的动向,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又觉得容初弦的动作应当不会这么快……
“阿慈。”
容初弦正好从门外走进来。他走路这会没声,还是木门吱呀呀地响动,让我抬眼望去。
容初弦穿着一身新白长衫,手中端着不知从哪翻找出来的煲汤用的砂锅,从陶盖中飘出袅袅的白烟来。
那里面一看就盛了滚烫之物,容初弦徒手端着,倒是不怕烫。他进来先对我笑了一下:“你先前说过想喝粥,刚好我从厨房中翻到了一小口袋的米,早上就熬了米粥。”
我:“。”
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容初弦。
我在心底阴阳怪气地念了一句。
粥还滚烫着,我甚至能闻到那熬出来的清甜的米香。容初弦没掀盖,对我道,“现在去洗漱,凉一会入口刚好。”
“嗯。”我神色恹恹。慢吞吞地穿上衣物,披上狐裘,准备用水洗漱,却见到铜镜旁边,端端正正地插着剪得整齐的紫色小花——
大概是看见我神情微妙的变化,容初弦方才轻咳一声开口,“阿慈……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花。我早上刚刚采下来。”
饶是我在设计之时,也绝没有想到过容初弦会这么快地上钩——毕竟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至少要再等个几日、乃至十天半个月,寻一个合适的契机再拿出来,才没那么的可疑。
甚至于,容初弦根本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只一个晚上而已。
我的唇微微抿起,有些难言的意味。
容初弦却没注意到我这样复杂微妙的情绪,他微垂下眼,总是冷淡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一丝局促、紧张:“你……喜欢吗?”
“容初弦。”我的语气很平静,“花哪来的?”
容初弦大概是察觉到了我语气当中那一丝挺明显的火药味了。
他稍稍怔了一下,才开始回答:“原本是想出去碰碰运气,顺便打两只野物。没想到碰到了一处山洞,那山洞当中并无积雪,还有一处暖池,温暖如春,附近便生满了这种紫花……”
我语气终于冷下来,面容仿佛覆着一层冰雪,不可攀折又实在伤人:“是么?这样娇贵的鲜花,原来在暗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凭着暖池的热气就能活下来吗?还真是神奇。”
“别的花也不长,偏偏是我昨天和你提过的紫花——”
我现在的表现,大概是很有一些无理取闹的。
但是某个猜测过后,让我升腾出的怒意,不亚于被背叛之后的恼火。
头晕脑胀。
我感觉到了猛地从喉口翻涌上来的一股腥甜,暗暗地咬住了牙。
容初弦没说话,只是目光里,透出些许无措。
他发现我生气了,却并不清楚我到底为什么生气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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