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重晏未加理会,自顾下马,从田敬身边走过。伴着足上皮靴一路踏溅出来的水花,他大步走到大帐之外。
早有持戟为他掀开帐门。他径自入内,在两旁投来的无声注目之中,走到齐王面前,解开手中包裹,显露出内中一颗用生石灰腌过的人头,摆在地上。
“上官赞!”
众将认出头颅之主,正是那个此前逃去投奔了孙荣的上官赞,纷纷惊呼出声。
“我来迟一步,害义父受惊至此地步,是我的罪!请义父宽恕!”
崔重晏看着面前的齐王,向他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他的神情是恭敬的,语气更是如此,便仿佛此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还是那个提头为齐王攻城略地的螟蛉义子,而齐王,也依旧是对他信赖有加的恩主与义父。
空气仿佛凝固,帐内更是陷入死寂。
齐王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到地上人头之上,神情变了数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从座上走到崔重晏的身边,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这些时日,为父对你是日思夜想!”
他说完,恨恨拔出佩剑,将地上那颗人头猛地劈成两半,犹不解恨,又呼人入内,指道:“上官赞居心险恶,栽赃陷害右将军,害我险些错失忠义之子!将这人头示众三日,再马踏成泥,以震慑宵小!”
持戟奉命执行。
帐内气氛松了下来。众将点头附和,气氛一时融洽无比。
“来人,率队回城!右将军此番刚回,便立下大功!本王要为他接风洗尘!”
帐内欢声笑语。齐王也笑着亲自要领崔重晏出营回城,崔重晏却立着不动,只望着齐王,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周围的笑声慢慢消失。众将又都屏息敛气。
齐王与崔重晏对望片刻,目光微动,忽然,转向左右说道:“此子既忠且勇,此次更是救我于危难,殊勋异绩,非我亲儿,远胜亲儿。反观崔栩,鲁莽无礼,屡教不改,不是能胜任大事之人。本王当择贤继位,何况他本就是我崔氏之人!”
“来呀,给我传话出去,即日起,废黜崔栩世子之位,立崔重晏为世子!”
齐王话音落下,四周之人无不惊呆,田敬更是变色。
“没听见吗?还不拜见世子!”
齐王环顾众人,冷冷说道。
众将这才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田敬也勉强挤出笑意,急忙和众人一道,向着崔重晏下拜,改口呼他世子。
齐王带笑看着这一幕,待众人行礼完毕,命人布告出去,此事大定,不再更改。
当夜齐王大摆宴席, 从田敬起,青州上下之人一律改呼崔重晏为世子。席间齐王与崔重晏谈论天下形势,说到兴起之时, 开怀畅饮, 气氛极是融洽。
宴罢,崔重晏以前线军情紧急为由谢绝齐王挽留,连夜动身离开。
田敬亲自送崔重晏走出宴堂,状极恭敬。
“世子如今是众望所归,更是我青州军民的仰仗, 务必保重, 千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亲冒弓矢之险。”
崔重晏颔首而去。田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立刻转身入内,见齐王依然坐于案后, 也不知是醉酒还是疲乏,闭目一动不动。
田敬命左右全部退下后,起初不敢贸然发声, 立候片刻,实在忍不住了, 试探道:“难道当真要将辛苦打下的基业, 全部传给一个外人?”
“此子野心勃勃,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绝非甘愿久居人下之辈, 我早就看出来了。”
齐王睁眼, 目光阴沉,缓缓地道。
“我早也后悔,不该由他坐大, 只是骑虎难下,一时找不到缘由。原本想着借此机会,能将他一举除掉。他若死,右军无主,自然归我掌控,也就不会有随后的失利!全怪我一时疏忽,竟忘记了那个贱妇,以致于功亏一篑——”
齐王想到长公主坏事,忍不住还是咬牙切齿。
“罢了!”
齐王吁出一口气,拂了拂手。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无用了!世子应快到齐州了吧?”
田敬彻底松下来一口气。
虽然从一开始听到齐王当众宣布改立世子开始,他便断定,这不过是迫于情势的权宜之策,但随后,齐王在筵席上的态度太过诚挚,还感叹若早日做出如此决定,青州也不至于会有如此劫难,语气中颇多感慨,叫田敬难免都开始忐忑起来,唯恐齐王当真做了如此打算。
“是,将要抵达!”
“传我口信,叫他到了后,无论这边情势如何,暂时都不要回来了,就照原定计划,好好先稳固齐州!”齐王沉吟道。
“我这就派人给他悄悄传信,叫他务必先沉住气!一定要等到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他说完,转身匆匆朝外而去,刚打开门,惊骇不已,猛然后退一步:“崔……”
“世子!”他反应过来,立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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