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如果他结了婚,他就可以拥有一个“家”了。
那个字眼勾出他心底的答案,他的确想要一个“家”,他期许很久了,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家”,但……
他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哇,”她惊叫起来, “顾遇,你要是抓紧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孩了。”
明明她指向的,是一种应当美好的前景,他却觉得一阵烦躁。
她叫住他,只是想说这些吗?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
“顾遇,”轻快的声音突然下沉,“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他怔住。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嗯……”她歪着头,思索着,“很多人结了婚,有了孩子,要忙着照顾家庭,就会渐渐地和朋友疏远了。”
“人好像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谁进入一段新的关系,随着新的关系开始、深入,也会慢慢和过去告别。”
“是这样吗?”
“是啊,”她望着虚空,想起过去的事,“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妈不是很不喜欢我朋友么?邹静,你还记得吧?”
顾遇应了一声:“嗯。”
“我妈担心她会带坏我,”她轻吐舌头,“其实她不用担心啊,反正再好的关系……到了一定的时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的。”
“毕业前我们说好的,到了大学也要保持联系,可是到了后来呢?就算有联系方式,也不会找过去……也不敢找,因为太久没见……就算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就是这样啊,”她唇角浅淡地勾起,“不是逃不过生离,就是躲不过死别。”
人生所有的路都有终点,不过生离,不过死别。
生死是沉重的话题,可她那样轻巧提到死字,仿佛浑然不觉死有多么可怕;可当他听到她提起“死”字,心忽然便狠狠地那简单的字眼揪了一下。
“简安……”他喃喃唤道。
“一段关系要是能保持很久、很久,那关系中的两个人,都很了不起,对吧?”她含笑看向他,“所以顾遇,我们要一直做朋友哦?”
“朋友?”
她笑着点头:“嗯,一辈子的朋友。”
说着,她举起小拇指,到他的眼前,眼中含着殷切的希望,“顾遇,我们拉钩吧。”
“拉钩?”今晚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会复述词汇。
“嗯,拉钩,”她笑着说,“以前不也有一次吗?你答应我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想起来了,以前的确有那么一次。
那一次,他们十六岁,是高一上半学期。
他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她的小拇指停得久了,又往上举了举,提醒他快点动作。
“干嘛?”她故作凶状,“你反悔啦?”
她只想……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只想和他做朋友。
这个夜晚,明明还尚在夏季,为什么他的周身却有大雪倾覆下来,吞没他的身心。细密的飞雪迷住了他的眼,他此刻身在何地?前路在哪里?眼前是一片迷障,他竟然看不清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
从前他也这么问过,只是现在的口气同从前不同,似乎隐藏着某种他自己都到不清楚的不甘心。
“嗯。”她微笑着,下颚轻点。
一模一样的对话,没有变化。
那时候,她也是微笑的,那张脸到现在似乎别无二致,连欢快的笑容也没有变。
可好像又有哪里变了。
若她没有变,那么……是他变了吗?
他又有哪里变了?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去,简单的一个动作,花了很久的时间,细长的小指才钩住了她的。
看到两根指头相互交缠在一起,她粲然一笑。
她竟然这般开心……
好吧,他放弃思考了。
她轻快地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只是看着她,盯着她的脸。缠绕的手指变作一根纤绳,拴住他的心,他的心随着那句话上下摇晃,说到最后,她举起大拇指,重重印上了他的拇指,他的心也就跟着重重甩到了地下。
“谁变谁是小狗!”她急急地说着天真的话语。
就这样吧,如果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那就这样吧。
说完这些,两人放开了手。她低下头,目光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他的眼睛没有动,停留在她的脸上。
“简安,”可道别还是要来临的,“我走了。”
他轻笑,“我早该走了,耽误你太久。”
“保温盒里面的……你记得吃。”
她低低应着:“嗯。”
谁都没有再看对方了,他也躲开了她的脸,转过身,留下了背影。
她这才抬起了头。
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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