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段高彦的外形,确有招蜂引蝶之姿,凌湙透着窗棱格子看他,竟做了一副广袖飘飘的狂士之风,言语间端的豪阔,眉目飞扬。
&esp;&esp;他身边此时也聚拢了一些人,俱都文士打扮,中间几方桌子拼成了长案上,铺开着笔黑纸砚,上面已零星落了几个字,有人不知说了什么,让正准备奋笔疾书的众人停了手,皱眉的皱眉,不赞同的不赞同,显然是说了不合适宜的话,招了人反感。
&esp;&esp;声音断断续续传上二楼,凌湙静听分辨,便耳闻一把粗哑之声愤愤传来,“如今满朝都在为新增税课争吵,各位同僚有这闲心,不如回家好好想想,怎么能为贫苦的百姓减轻负担,咱们忝为官身,不能光靠袁大人一人为民请命,理当由我们大家共同上表,请示陛下收回旨意的,百姓太苦了,新增税赋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esp;&esp;说话之人一身蓝布绸衣,看面料并不顶好,只多符合他目前的身份,但那一身愤慨之气,却端的正气凛然,人面粗犷,不似文士,倒是弄武之人,但他手中确握着代表文雅之风的折扇。
&esp;&esp;大冬天的,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毛病,一说话就摇扇,特别是段高彦,好像不摇扇就不会说话了似的,凌湙看的直搓手,感觉都替他凉的慌。
&esp;&esp;他的话无人接应,段高彦脸色冷沉,一出口声音里就带了嘲讽,“沽名钓誉,他若真为百姓请命,就该联合百官同时上表,而不是一人出风头,既弱了声势,还陷百官于不义,好似满朝就他会为百姓着想似的,哼,一介孤臣,永远成不了事。”
&esp;&esp;凌湙:……不是,这满满的恶意都不带遮掩的么?
&esp;&esp;一人上表奏请,那叫恳求,只多联合个二三同僚一起劝说,方能体现有商有量的氛围来,合百官之势上表,想干嘛?逼宫?换个皇帝或能成功,可当今的脾性,但有人敢这么操作,一溜的尸体怕要挂满整个城门楼。
&esp;&esp;再有,新增税赋之说,不是一日就过的,中间也有几日的缓冲期,要有人反对,早该跳出来反对了,不就是因为无人对此有异议,才逼得袁芨一人以螳臂挡车之姿,惹得龙颜大怒么?怎么到了段高彦嘴里,就全然变了味?
&esp;&esp;酉一也很不解,与凌湙对视,道,“属下以为他与袁大人私下交好呢!”不然他那么多情人里,怎么一个袁家女眷都没有?
&esp;&esp;凌湙叩着手继续听楼下争辩,神情微动,“袁大人出来反对之前,六皇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有点不太符合他最近竖立的爱民人设啊!”
&esp;&esp;能为西边灾民与二、五两位皇子对上,就不该对新增税赋之事,无动于衷,可事实上,六皇子就是连反对都没反对的,让皇帝将旨意颁了下去,而他所经手的两件事,却一件都没办成。
&esp;&esp;关押二皇子的手下,被人放了,引茂江水源灌溉,也未能成,专注与五皇子撕逼,撕的他丢了吏部管事权。
&esp;&esp;楼下打断众人吟诗作画之人,继续开口,“孤臣远比佞臣好,段大人瞧不上袁大人,是因为你自己做不成孤臣,却背……”
&esp;&esp;“良之,不可如此对段大人说话,快向段大人道歉。”
&esp;&esp;凌湙扭头,一眼对上了隔壁间推窗探头的文士,正疑惑间,就听他旁边一人笑道,“悯行,想不到能在此间遇见个如此维护你之人,呵呵,不如请上来一见?”
&esp;&esp;袁芨,字悯行。
&esp;&esp;凌湙眨眼,好巧。
&esp;&esp;却见袁芨正与段高彦对话,“段大人雅兴,您继续。”
&esp;&esp;段高彦背后说人,此时脸已漆黑,抬眼望向上方,眼角瞟了一眼凌湙,不在意的直望进袁芨眼中,声冷气沉,“袁大人也好兴致,磕破的脑门这是瞧好了?下来饮两杯?”
&esp;&esp;袁芨掀了头上盖帽,露出青紫的额头,遗憾道,“饮不了酒,府中医师叮嘱,近日不能食辛辣,多谢段大人好意了。”
&esp;&esp;二人不走心的你来我往,凌湙在旁默默观望,待那叫良之的人站到袁芨身边,向他行礼,“魏良之见过袁大人。”
&esp;&esp;就见袁芨起身将其扶起,拍了把他的肩膀道,“良之不必为我如此,某做事无须向人言,人各有志,凭心而动,你强求不了人,只做好自己就是,一起喝杯茶?”
&esp;&esp;凌湙扭头,一眼对上了段高彦的目光,两人俱都顿了顿。
&esp;&esp;他的眼神,没有他的嘴巴那样恶。
&esp;&esp;这是段高彦在与袁芨对上眼之后,凌湙体味出来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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