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的8月,天元气候闷热,隋冶要每天开车半小时去上班,车中因为气温而晕升出皮革的味道,令隋冶感到不适。
然而意外总是不会管顾个体的思考,在等待红灯时,一个违规载着过长钢筋的改装三轮车毅然决然地闯了红灯,随后被或许是急着赶上班打卡的私家车撞得抛飞,而车身上载着的钢筋如同利箭一样射出,刺破了隋冶面前的挡风玻璃,在他全无反应的余地中精准地扎入眼窝、钉进车座之中。
暴烈的疼痛嚼碎了隋冶的思考,他听见周围嘈杂的声响,人的呼喊、求助,轿车喇叭按响后构成警戒线,杂乱如同集市。隋冶在休假时时常去逛早市,那样热火朝天,好像连他这个形单影只的人也不再孤独。
来一份豆腐脑——隋冶已经习惯了北方的咸口,油条论斤称重,他还吃不下完整的一根,隋冶从来都是小鸟胃,对饮食兴致缺缺,却很喜欢研究一些复杂的菜式。他活得不快乐,总想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在今天上班前他还预备着回来把一本书读完,却没想到事故发生得这样突然。
有人来到窗口,看他被刺穿的眼窝留下血泪一样的湿润痕迹,可是该怎么办?谁敢轻易把它拔出?
隋冶只能等待死亡。
一道冷漠的机械声音响起,具体说了什么,他却全然无法听清,那混沌的思维令他无暇关注地点的转换,只是眼前蓦然一黑。隋冶以为那是死亡,却不知是新的开始,一段更加惨烈、血腥的人生拉开序幕。
而他再度恢复意识时,是在一个潮湿的墙角,隋冶瘫坐在地上,钢筋已经消失无踪,但洞开的伤口尤存。有人蹲在他面前,往他嘴里灌入什么液体,然后是对方用指尖沾着那液体涂抹他伤处的触感。隋冶的睫毛颤了颤,脑叶被破坏的伤势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因此他如同一具尸体那样缄默,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周围人的对话。
“馀容!你在做什么?新人的福利商品你就这么用掉了?”
“我不会拖累你们,我只是想救,他还有生命体征。”
“那我们也不能带着他躲过一个小时吧?就算新手关很简单,但你要是愿意带拖油瓶你自己带。”
“……你觉得我是慈悲为怀的圣母?我也没心力带他,只是一瓶药而已。”
隋冶艰难地分辨信息:首先,他刚才喝的是某种药剂,其次,救他的男人叫馀容,他让渡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因此和同伴产生了争执。最后——某种危险似乎正在来临,他们需要躲一个小时。
那药剂带着某种热意,令他洞穿的伤口产生了异样的烧灼感,隋冶想要转动眼球,或者是弹动舌面对馀容道谢,但他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馀容看了眼周围,最终把他塞进了一个衣柜里。隋冶听见有人嗤之以鼻:“这就是徒劳而已。”
但馀容关上了柜门,光线随着闭合门板而坍缩,在隋冶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馀容低声祝愿自己:希望你能撑下来,一小时,只要你活过一小时。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惋惜,好像也不报多少希望。但隋冶却微妙地生起了一丝清醒——他没想过自己死前会被人期待继续活着,他以为这种时候自己大多只会得到一句“可惜”。
他濒死的身体在不断压榨脑叶神经,令其分泌出能够减缓疼痛的激素,而被破坏的脑叶细究起来并不算大创面,至少不会血流不止。隋冶一边的眼皮黏腻,呼吸微弱到近乎无法被听见。他苟延残喘,吞吐着含在舌面上的最后一口空气,却久久不甘阖目。
在衣柜外传来尖叫和哀嚎时,隋冶在努力攥紧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在纷乱的脚步屡次闯过他藏身的柜子时,他手指冰凉,已经无法感知到肢体的存在;在柜门被拉开,一张有着狰狞微笑、五官扭曲沾血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隋冶已经无法听见任何外界的响动,也看不见面前那面容呲牙咧嘴的试探。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生命体征已经下滑到最低点,才没被那草率的屠夫发觉,对方离开了,而隋冶一无所知。
【通关成功:玩家「隋冶1102」在“躲猫猫”游戏中成功存活一小时。】
那一刻,隋冶的身体如逢甘霖,重获生机。
然而却是从黑暗中去往黑暗。
他恢复意识时正躺在一片虚空之中,那是一片静谧的昏黑,身下的“土地”脚感偏软,令人生出一种即将落入地下的恐慌。隋冶弹坐起来,惊魂未定,呼吸频率紧促而紊乱,脑袋转动着打量周围的场景。
在他身体左侧,三四米距离处,静静矗立着一扇冒出猩红色淡光的门板,隋冶吞了口唾沫,小心地起身来到门前,手指去抚摸本应和门板相连的墙壁。但——什么也没有。
那扇门给隋冶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恐怖感,他不敢贸然打开,更不敢随意踏入远处的黑色。他甚至不敢发出声响,生怕惊动了视线无法看透的黑暗中、可能会存在的敌人。他轻轻地呜咽一声,惊魂未定地滑坐到地上,脸颊埋在掌心里,良久不曾抬头。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已经近乎于无,隋冶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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